辛甘无言以对。</p>
“涂一点试试。”程究说。</p>
辛甘终于点头,“我自己来吧。”</p>
她接过药膏,手指沾了薄薄一层涂在脸上,凉凉的,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像是香精,反而像是某种花的味道。</p>
涂完后,她把药膏拧紧放在桌子上,视线紧迫,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不要上床睡觉,还是做其他事。</p>
程究当着她的面脱了外套,里面还有件黑色半袖,露出小麦色和健硕的胳膊,存在感强烈,让辛甘无法忽视。</p>
她就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p>
程究淡淡说:“怎么,不困?”</p>
辛甘摇头:“今晚怎么安排?”</p>
“你说呢?”程究反问。</p>
辛甘说:“你说怎么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要是知道也不会问他了。</p>
辛甘忍不住紧张看他,即便只是躺在一张床上不做任何事,她也做不到毫无反应,虽然他们俩其实这会同居也不会有人议论什么,但辛甘心里有道坎儿。</p>
程究看了她一眼,眼睛很黑,不起波澜,说:“辛甘,你要适应我们俩的关系,以后避免不了会睡在一张床上。”</p>
辛甘缩了下脖子,再次语塞。</p>
程究默了一会儿,不逗她了,说:“你睡吧,我去车里睡。”</p>
他看出她很不自在,身侧的手攒成了拳头,眼神飘忽不定,不敢和他对视。</p>
辛甘听到他说去车里睡,也没有表示。</p>
程究打开房门,走了出去。</p>
他正要带上门,辛甘忽然说:“程究,在车里睡不安全,这样吧,你睡外面,我睡里面。”</p>
她说完,脱了鞋先上了床,蜷缩在角落背对他。</p>
就一张被子,干净还算干净,就是她认床,觉得陌生,而且屋里还有程究在,她无法忽视,导致神经紧绷,闭着眼睛,毫无睡意。</p>
程究上了床,躺在床边,两个人中间隔了很大一块地方,稍微动一下,就会发出不算小的动静,辛甘感觉到身边有人,浑身都绷着,不敢动弹。</p>
灯关掉后,房间陷入黑暗。</p>
关于今晚的情况,辛甘从未想到过,她会和程究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纯粹的睡觉。</p>
程究闭上眼睛,意识无比清醒,他又睁开眼,黑暗中隐约看到辛甘的背影,他无声勾了勾唇角。</p>
过了许久,辛甘转了个身,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非常小心转身,气温渐渐低了下来,她扯了扯被子盖在下巴处,然后睁开眼看了看隔壁的位置,他还在,背对着她,呼吸均匀,应该是睡着了。</p>
他是真睡觉,而她还在胡思乱想,甚至在做最坏的打算——他要是敢趁机动手动脚,她一定跟他拼命。</p>
即便肯定不是他对手,也要拼尽全力反抗。</p>
一觉到天亮,隔天早上光线照进窗户,辛甘听到开门声音缓缓醒了,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看到房门刚好从外面被关上,程究已经醒了,刚走出房间,她活动了下手脚和脖子,发现昨晚睡姿太拘谨,蜷缩在角落,导致落枕、全身酸痛。</p>
她起床整理衣服,瞥到外面天阴沉阴沉的,但不像是下雨的样子。</p>
程究和瓦母在门口说话,程究拿了钱给瓦母去隔壁镇请师傅过来修轮胎,瓦母不肯收下,两个人推脱的时候,辛甘走出来,看到他们俩都楞了一下,瓦母跟程究说了一句话,然后往外走掉。</p>
瓦母到底没收钱。</p>
程究把钱叠好,进屋放在瓦母喝水的杯子下压着。</p>
辛甘说:“早。”</p>
程究看她:“昨晚我有没有吵到你?”</p>
辛甘耳根微微发烫:“没、没有,怎么了?”</p>
“小十说我睡觉不安份,昨晚忘记跟你说了。”</p>
辛甘:“也没有,我也不知道,我睡着了。”</p>
程究又笑:“我还担忧你紧张的睡不着,怕我半夜对你做什么,一晚上不敢睡。”</p>
辛甘:“……你不会。”</p>
“为什么?我也只是个男人。”</p>
辛甘也不知道,直觉是他不会,虽然她一开始也很警惕,到后来想了想,他也不是这种人,她的直觉。</p>
辛甘舔了舔微干的嘴唇:“就是觉得不会。”</p>
程究冷淡地看着她几秒,笑出一声:“你错了,辛甘。”</p>
辛甘:“……”</p>
“昨晚我想对你动手来着,不过你脸还没好,再养养,养的白白胖胖了更好吃。”</p>
辛甘被逗的耳朵都红了,又红又烫,忍不住瞪他一眼,警告的口吻说:“我不好惹。”</p>
……</p>
瓦母借了村民的车去隔壁镇请修车的师傅过来,师傅原本不肯来,瓦母好说歹说,开了一个上门修车的价格,师傅看在钱的份上,才答应跟瓦母走。</p>
在等修车的师傅过来的时候,程究站在门口抽烟,辛甘里面喝白开水,全身酸痛还没缓过来,她看着程究背影走了一会儿神,而后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便收回视线,盯着脚上的鞋子看。</p>
程究抽完一根烟,走了过去看车子情况,恰巧的,看到昨天扎车胎那几个小孩子又来了,在附近徘徊,那几个小孩也不怕陌生人,有一个手背在腰后,眼神比较警惕,似乎拿了什么东西过来,又想干坏事的样子。</p>
程究又点了一根烟,朝那小孩子招手,几个小孩子纷纷对视一眼,站稳后没有走过来,还是挺有戒备心的。</p>
程究就用当地方言朝他们说:“过来,怎么不敢过来了?”</p>
都是小孩子,不经激怒,就都走了过来,走到程究身前,就朝他伸手,稚嫩的语气说:“给钱,给钱就不扎你的车胎。”</p>
程究冷笑了声:“为什么要给你们钱,扎了我的车胎,还想我给钱?”</p>
“你有钱,有钱就要给我们钱,快点。”</p>
这话根本不像是从小孩子嘴里说出来,要不是程究以前经常碰见,所以不觉得吃惊,他反而明白这些小孩子为什么会朝他伸手要钱。</p>
这片地区,穷的人还是很多,经济不发达,地广人稀,穷山恶水,天高皇帝远,总会有些地区是管不到的,到后来开始发展旅游业,来往这些地方的游客多了,看到当地人这么穷,多少会有些好心人想做好事,就给当地小孩子一些礼物,渐渐的,激发起了一些人的贪婪,不再满足只要一些小礼物,而是要真金白银,只要现金了。</p>
所以也就有了小孩子直接跟游客或者来往的陌生人伸手要钱的一幕了。</p>
程究刚来那会出任务,就遭遇过这种情况,那会他们没给钱,还被那些小孩子扔石头。</p>
他弯腰蹲下来,拿出随身携带的金属制的打火机,在他们几个眼前晃了一下,说:“我没钱,打火机要不要?这个也值钱,很贵。”</p>
其中一个小孩摇头,不为所动,甚至用手比划要钱的动作,说:“不要,只要现金,money。”</p>
程究低声笑,没把这几个小孩子忽悠过去,他又说:“你们家里人呢?父母呢?为什么要你们出来做坏事要钱?”</p>
小孩面无表情,麻木了似的,说:“不关你事,不要废话,给钱,不给钱就打你。”</p>
程究个子挺拔,胳膊上都是肌肉,他没把这几个小孩放在眼里,说:“没钱,不会给,赶紧回家去,这事我就不计较了。”</p>
辛甘喝完水就走了出来,看到程究和那几个小孩在说什么,那几个小孩浑身脏兮兮的,光着脚,皮肤很通红发黑,是晒的,眼神不善,站在那根程究伸手。</p>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贸然上前,远远看着。</p>
几个小孩看程究不给钱,忽然朝他扔石头,一边扔一边骂,程究没和那几个小孩子计较,不过还是抓到了其中一个,剩下两个都跑了,他单手就把那小孩拎了起来,小孩双手双脚在空中扑棱,还骂他,还要吐口水,被程究躲开。</p>
辛甘都看惊了,没见过这种场面。</p>
程究把那小孩放在车前盖上,单手禁锢他的脚,直接倒过来拎着,说:“继续骂,别停。”</p>
小孩也没想到程究来真的,挣扎无果,最后求饶,可程究压根不听,显然是想给他一个教训。</p>
那小孩叫嚷着:“你等着,你再不放开我,我阿爸不会放过你!”</p>
程究来兴趣了:“你阿爸谁啊,比鱼头还厉害?”</p>
“我阿爸就是鱼头!”</p>
“你阿爸是鱼头,小孩,真当我傻,他可没儿子,从哪里冒出来你这么大的儿子?”</p>
“我就是,我就是,你放开我!不准碰我!”</p>
程究说:“放了你,你回去告状,你阿爸还是会找我麻烦,那我干嘛要放了你?”</p>
“只要你放了我,我不告诉我阿爸,你快,我快喘不过气了!”</p>
小孩脸因为倒立涨得通红。</p>
程究思考了几秒,说:“你说话算数?”</p>
“算!”</p>
“成。”</p>
程究把他放了下来,他瘫在地上喘气,一头的汗,说:“你等着,等我阿爸出来第一个找你报仇!”</p>
他说完还不忘狠狠瞪了程究一眼,从地上快速爬起来就跑掉了。</p>
程究没追,回头看到辛甘站在那,还没开口呢,辛甘就问他:“那个小孩你认识?”</p>
程究说:“刚认识。”</p>
“哦。”</p>
程究看她,并没多说什么,很快,瓦母回来了,很有年代感的车发出拖拖沓沓的声音,车上有两个轮胎,还有一个上了年纪修车的师傅。</p>
程究给瓦母递烟,说:“辛苦你了。”</p>
“不客气。”</p>
天阴沉,不晒,但是紫外线依旧强烈,辛甘戴着帽子和口罩,站在屋檐下看他们几个人在修车。</p>
明明给了不少钱了,那师傅还犯懒,说年纪大了,需要人搭把手,就吩咐指挥瓦母和程究干活。</p>
这毕竟是程究自己的车,他没让瓦母插手。</p>
气温渐渐升高,程究脱了外套,露出黑色半袖,热的不行了,干脆把黑色半袖都脱了,露出精壮的一身肌肉,后背上的肌肉线条非常明显,看得出来,是实打实的肌肉,不是像吃蛋白粉健出来的肌肉。</p>
辛甘看了几眼,有些口渴,也觉得闷热,也把外套脱了,露出细白的胳膊,坐在那,交叠双腿,有风吹过来,带着让人透不过气的热浪,她抬头看远处黑压压的天空,有鹰在低空盘旋。</p>
天开始黑,低沉,压抑,似乎有场暴风雨即将来临。</p>
这不是好天气。</p>
换胎也花了不少功夫,程究搞出一身汗,热的想立刻冲个冷水澡。</p>
程究付了钱,瓦母想给钱,但是奈何囊中羞涩,请师傅过来就花了不少了,程究给了钱,他也没阻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