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程究起的早，他起来时注意了辛甘的房间，她还没有醒，看了一眼，轻手轻脚把门关上了。</p>
孟参已经在楼下等了，看到他下楼，鼻音哼了一声，说：“还不快点，磨磨唧唧的。”</p>
孟参也是心血来潮，一大早找他去训练场搞一圈。</p>
程究身体到底没之前好，一下子搞那么强烈的体能，吃不太消，远远落后在后边，他大喘气，孟参看到后，回头调侃他：“看你喘成这样，还能不能行？”</p>
程究没说话，重新调整状态追上孟参。</p>
……</p>
辛甘醒来发现枕边没有人，枕头也没了，她翻了翻身，他昨晚应该没和她睡一间房间，又拿枕头去隔壁房间睡了。</p>
他现在养成了开灯睡觉的习惯，她睡觉不喜欢开灯，而她不习惯开着灯睡觉，前几次一块睡一间房开灯的时候，她都是用被子把脸挡住，这样才睡得着。</p>
这会外面出太阳了，暖洋洋的，辛甘穿好衣服打开窗户看到远处光秃秃的训练场上有几个身影在跑圈，其中一个是程究。</p>
程究搞完体能回来，一身的寒气，客厅没人，厨房有切菜的声音，他脱了外套，连忙朝厨房走去。</p>
厨房里，辛甘系着围裙站在小小的格子间里，视线里她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细腻的天鹅颈，窗外有光照进来，淡淡的照在她的眉梢眼角，整个人愈发温柔，画面感十足。</p>
辛甘听到脚步声，回头，冲他笑了笑，眼角微翘，说：“先休息会，马上就吃早餐了。”</p>
她说完回过头继续忙碌。</p>
她不会开锅煮饭，能烧开水就不错了，她这会做的早餐非常西式，有面包有肉也有蔬菜，营养搭配，恰到好处，她不喝牛奶，于是把早餐奶换成了豆奶。</p>
程究不挑食，胃口也好，她做了什么他就吃什么。</p>
虽然平时是他在煮饭，很难得她下厨掌勺。</p>
就只是一顿简单的早餐，程究高兴的不行，嘴角一直挂着笑，止不住。</p>
辛甘把围裙摘了，挂在冰箱上，说：“我去拿毛巾。”</p>
“别忙了，来吃饭。”他截下她去浴室，搂着她转了个身，将她摁坐在椅子上，“你坐着，剩下我来搞定。”</p>
辛甘说好。</p>
程究去浴室洗了把脸，顺便把手洗干净，才走出来。</p>
两个人吃饭没什么讲究的，吃完了饭，辛甘问他：“今天有什么打算吗？”</p>
也不知道他还要不要去接受所谓的‘问话’。</p>
程究双手枕在脑后，说：“陪你。”</p>
辛甘说：“事情都处理好了吗？”</p>
“恩，他们不会再找我了，已经处理好了。”提起这事，程究眼神沉了沉，有很多事情他没办法跟辛甘开口说清楚，牵扯太多。</p>
辛甘松了口气，笑了笑：“那待会儿给家里打电话问候一下。”</p>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p>
程究的手机的型号比较旧，网络也不好，就拿辛甘的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p>
大早上的，程回还没起床，电话是由家里阿姨接的，阿姨听到程究声音很高兴，热切询问他的近况，得知一切安好，阿姨满心欢喜，连忙去找太太接电话。</p>
加上今年，程究好几年没回来过，原本计划今年年底就回来，顺便把婚礼办了，这下回不来，一家人多少有些遗憾。</p>
程母听到程究声音心生哀伤，说：“新年好，你要注意身体，别太拼命了，我们家就你一个儿子，你妹妹还指望你回来带她出海玩，对了，辛甘呢？她在吗？”</p>
“在的，在我身边。”程究说，“我让她跟您说两句。”</p>
辛甘还是有些紧张，不好意思当着程究的面称程夫人为一声‘妈’，或者婆婆的称呼。</p>
在墉城，不喊婆婆的，都是喊妈妈。</p>
辛甘喊了一声妈之后，程夫人连忙应到，“辛辛，在那住习惯吗？程究没欺负你吧，要是欺负你，你跟妈说，我们都帮你出气。”</p>
程究在旁笑，没打断她们俩的对话。</p>
“没有，他对我很好，不会欺负我。”</p>
程究的手臂搭在沙发上，虚揽着辛甘，她耳根有些红，还是因为那声称呼，她还不太适应，有些不好意思。程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看着她不施粉黛的侧脸，眼神清澈，沉静微笑，说话间，有头发垂下脸颊，他伸手替她捋到耳后，很难想象，他一个大男人，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p>
这要是让小十他们看到，估计会惊讶到下巴都掉了。</p>
程夫人听到辛甘的话，倍感欣慰，说：“没有就好，辛辛你也要多注意身体，那边是高原气候，又下雪，天气冷，多穿点，别冻到了。”</p>
“好的，我会的，妈，您也注意身体。”</p>
“真懂事，说句真心话，当初我还担心你受不了程究沉闷的性子，现在看来你们俩处的不错，我们也就真放心了，等你们回来，再把婚礼办上。”</p>
辛甘答：“好，都听您的。”</p>
在程夫人看来，辛甘是个乖巧懂事的性格，很适合程究，程夫人不喜欢会来事的女人，来事的女人可能事业会做的好，按照程家现在的地位，不需要女人多大强大，只要能搭理好家里，就足够了。</p>
辛甘有这份潜质。</p>
只是程夫人不太了解自己儿子，程究不是会照她想法做的人，如果不是，也不会毕业就去了北屿，这一待，就是六七年。</p>
程究一直在看她，眼神专注，有很深的迷恋。他是喜欢她，远比她知道的还要早。</p>
程夫人又跟辛甘聊了聊，话题再寻常不过，辛甘很有耐心，等程夫人说完，柔声说了句：“我把手机给程究，他有话跟您说，稍等一下。”</p>
她太礼貌太克制了。</p>
程究其实觉得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拘谨，可以放松点。</p>
程究拿了手机去阳台接，有些话他得单独跟程夫人说。</p>
“妈，家里最近还好吗？程回没惹什么事吧？”对于小他一轮的妹妹，程究是有心无力，距离太远，管不好她。</p>
程究这么一问，程夫人犹豫了几秒，说：“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p>
“出什么事了？”</p>
程夫人怕自己想太多，又说：“应该没什么，等你回来再说吧。”</p>
程夫人也不确定是不是她想的那样，看到贺川和程回昨天傍晚一块从小花园回来，她感觉这两个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流转，耐人寻味。</p>
程究说：“程回虽然爱玩，性子野，但是应该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别太担心。”</p>
“最好是这样，她要是像你一样，我也不至于这么操心。”程夫人说起来也是忧心忡忡的，有不太好的预感，“要是像辛甘也好，辛甘这孩子，从小不让家里人操心，非常懂事，我听亲家母说她十几岁一个人出国求学，回回十一岁的时候还在做什么，天天跟着你们屁股后面跑，辛甘也太懂事了，我听着一方面羡慕辛家教出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又心疼她太懂事。”</p>
往往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辛甘太乖巧，懂事，不争不抢，反而容易让人忽略她。</p>
……</p>
辛甘去倒水，站在厨房门口，留意着程究什么时候聊完了，她才走去客厅，看着他的背影，疑虑了会，放下水杯，慢慢上前从他身后抱住。</p>
手指在他腰前扣住，有那么一点小心翼翼的意思。</p>
辛甘蹭了蹭他，头顶响起他的声音，他说：“怎么了？”</p>
辛甘难得主动抱他，他受宠若惊，握住她的手指。</p>
“你身体好点了吗？”</p>
“没什么大问题。”</p>
辛甘想了蛮久的，问他：“对了，我一直没问你，好像来了这么久，没看到小十……”</p>
提起小十，程究怔了很久，笑容消失在脸上，久久没有回答。</p>
他不回答，辛甘仿佛意识到什么，敏锐察觉到他的情绪，也不问了，抱紧他，无声安抚他的情绪。</p>
辛甘很心疼他：“你不想说的事，我不问你，等你觉得什么时候可以说了，再告诉我，不管怎么样，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程究。”</p>
程究松开她的手，轻声道了句：“外面冷，进屋待。”</p>
回到屋里，辛甘喝了一半的热水在桌子上，程究拿过来也不嫌弃她喝过的，直接喝光剩下的。</p>
辛甘问他：“还要吗？我再去给你倒。”</p>
程究说：“不用了。”顿了几秒，他说，“小十牺牲了。那次行动，我们的行动被自己人出卖，我失算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在我。是我的问题，这段时间被问话，也是因为这件事。”</p>
他最信任的人，出卖了他。</p>
那人是江阳。</p>
差点回不来的人不止是他，还有同行除了江阳意外的三个人。</p>
还好那三个人都捡回一条命，这都是小十换来的。</p>
小十回不来了。</p>
他今年回不了家过年。</p>
程究低声说：“我比他们都幸运，捡回一条命，手脚还在，没出大问题。”</p>
辛甘站在阳台门口边，浑身发冷，难以想象他那次行动到底出了什么意外，他说出卖，是江阳？</p>
她见过江阳，也记得他。</p>
他是江棠表弟，那么这件事跟江棠有关系吗？</p>
接下来的话，她更不敢问了。</p>
程究看她愣着，可能是被吓到了，他说：“过来，我抱会。”</p>
辛甘再次上前，拥住他的腰，说：“程究，我在呢。”</p>
“恩，我知道。”</p>
“你要是难过，可以不用忍着，跟我说，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不会离开你的。”</p>
程究更用力抱着她，恨不得都不松手，“那你还说要移民。”</p>
她那次是气急了才这样说的。</p>
“走不掉，想走都走不掉，我控制不了我的身体，它不由自主朝你靠近。”</p>
程究：“早知道你是我，我早就把你拐回家了，不让你一个人在国外待。”</p>
辛甘说：“程究，你是我的，你以后不是一个人，你要多想想我。”</p>
程究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半晌无话说，使出全身力气抱她。</p>
辛甘说：“如果有一天你殉职了，我是说有一天，我不会改嫁，能爱一个人很难，我大概率是遇不到第二个你了，程究。”</p>
程究想起来他很早之前跟她说的，他要是哪一天殉职了，她可以再找男朋友，然后结婚生子，不用想他，把他忘掉。</p>
她会有更好的人喜欢。</p>
程究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男人，他不好，被迫染了那玩意之后，他虽然成功戒掉，但是这已经成为他不可抹去的污点了。</p>
甚至也会影响以后的社途。</p>
这是没办法的。</p>
即便孟参他们都没说，他做了这么多年，会不懂吗？</p>
辛甘她不了解，他怕她担心，也没提过。</p>
家里头也是一样的。</p>
但是程父了解，程父能跟辛甘说，也是看在辛甘跟他是夫妻，有些事是瞒不住的，不如直接说明。</p>
程究哑声笑：“那我死都不瞑目，还要操心你。”</p>
“所以请你惜命，不管怎么样，都求你一定要保重自己。”辛甘说着眼眶泛红，她忍着热泪，扬了扬头，想逼回去。</p>
程究深情吻她的眉眼，一下又一下：“我会的。”</p>
“千万别丢下我……”</p>
“好。”他滚了滚下喉结。</p>
……</p>
这头的程夫人挂断了电话，就去程回房间找人。</p>
程回醒了，趴在床上玩手机，听到开门声，立刻从被窝里冒出头来，看到是程夫人，表情明显放松了很多，说：“妈，你进来怎么不敲门？”</p>
“你做什么亏心事，我还得敲门提醒你有人来了。”程夫人一边掀开她的被窝，一边念念叨叨，“都几点了，还不起床。”</p>
程回虽然不情愿，还是老老实实起床穿衣服，说：“妈，下午我要出门，晚上就不用等我吃饭了。”</p>
程夫人留了个心眼，问：“又去贺川那？”</p>
程回刚套上一件粉色卫衣，要穿裤子的时候怔了一下，表情不太自然，声音也跟着小下去，说：“不是啊，我去他那干嘛。我去参加同学聚会，怕堵车，早点出发。”</p>
“你以前经常去他家玩，要不是你常常跑他那，贺阿姨也不会想认你做干女儿。”</p>
“不要提这事了，提起来我就心里膈应，我干妈不是谁都可以做的。”</p>
“那贺川呢，你以前常跟我念叨他，最近怎么没听你提了。”程夫人也不是吃素的，自己闺女一举一动都耐人寻味，之前是没留意，以为是她刚上大学，不习惯新的环境。</p>
程回之所以动作多，是心虚啊，要不是因为心虚，她至于不敢大大方方回应？</p>
“我不是长大了吗，哪能像以前还跟着他屁股后面跑，我有自己的生活，他也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