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板,”姜念听出他的妥协,终于是真心笑一声,“咱们和气生财。”</p>
香痕立在她身后,虽是面不改色,后背的衫子却是汗湿了。</p>
身前姜念正在跟人谈条件,说是年底前会出一本新的图册,到时要叫各家作坊来竞拍。</p>
何宏还当她要献给自己,却不想她只说:“等我新册子成了,到时叫您第一个挑。”</p>
他又气得拍桌,“就这样?”</p>
“那您还要怎样,”姜念压根不怵,“我一个花样只卖一次,给您第一个挑,够有面子了。”</p>
“我从京都一路看到苏杭,苏杭新,却还能更新。眼下大家兜着老主顾就能风生水起,可再过两年呢?总是要变的。”</p>
就如她在布庄外头树一个立架,转眼满街都是立架。</p>
“今日是我先变,明日张三李四王五,要么您立刻跟上来,要么就瞧着生意被人抢完。您说呢?”</p>
男人仍旧斜眼看她,眼底怒气尚存。</p>
“我的娢儿在何处?”</p>
……</p>
从何家大门迈出来,香痕脚步虚浮,还得姜念扶她一把。</p>
“没事吧?”</p>
她摇摇头,见迎面男人走来,又自己站直身子。</p>
韩钦赫见香痕这副模样,便知晓她今日又是九死一生,牵过人就往马车走。</p>
“回家。”</p>
姜念在家里又等了等,直到阿满安然归来,才彻底放心。</p>
香痕几经犹豫,还是问:“若今日他们真对姑娘下手,姑娘也要报复何家小姐吗?”</p>
她对这种事向来敏感,姜念很清楚,又看看身边的韩钦赫,她把两人都叫进了屋里。</p>
有些事,得跟人摊开来讲讲。</p>
韩钦赫以为她要讲何家的事,却不料她先问:“前位宣平侯有个哥哥叫萧伯藩,萧伯藩有个儿子叫萧铭,你听过吗?”</p>
韩钦赫思索一阵才点点头,“他不是去年就……”</p>
“死了,”她盯着人,静静接上,“我杀的。”</p>
男人倏然收敛笑意,缓了缓,眼光移向香痕求证。</p>
香痕低垂眼帘,不复当初惶恐,“我帮着姑娘杀的。”</p>
南北通透的屋子,忽然叫他觉得很闷。</p>
他知道姜念从前过得辛苦,却不想要到这种地步。</p>
姜念也不多说那时处境艰难,更不去揭香痕的旧疤,言简意赅地继续说着:“其实最想杀她的不是我,是宣平侯夫人。”</p>
“我为着从姜家跳出来,就进了谢谨闻的听水轩;也是为了不困在听水轩,我重新攀上宣平侯府。”</p>
“一条人命,就是我的敲门砖、投名状。”</p>
说到这儿,她转向韩钦赫,“你一直怕谢谨闻对我做什么,其实于我而言,他算个良善的人。”</p>
“当初也是我设计缠上他,才能进到听水轩。且往前几年,他一直当我是小孩儿,没有多的心思。”</p>
“后来我发觉他有心病,极重的心病,耍点手段就能操控他。于是我,又主动引诱了他。”</p>
打京都去往甬宁府的那条船上,谢谨闻依赖却不自知,被她紧紧攥了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