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只觉得，谢谨闻有些太反常了。</p>

上船以后她就没再见过他。</p>

门口有守卫值守，女使会按时送来吃食，甚至送水送衣裳让她沐浴，可每当她问起，能不能出去走走，那得体的女使便只面露难色，略带歉疚地朝她笑笑。</p>

屋里有一扇窗，还不算能把她闷死。</p>

她偶尔会探长了脖颈往后去瞧，看见一艘船不远不近地跟着，心里也觉得踏实些。</p>

在船上被关了十天以后，姜念又对人说：“我想见谢太傅，可以替我转达吗？”</p>

那人去了，当日却没有带回消息。</p>

没有人来，姜念就知道，他不肯见自己。</p>

他明明把自己抓来了，却又避着不肯见。</p>

她只能闷在屋里，掰着指头数，昼夜不停在河上漂了二十三天后，她终于靠岸了。</p>

她依旧没见到谢谨闻，一登岸就被塞进马车里，再下车就到了听水轩。</p>

她在院里见到了白刃，却没有看见梧桐，被一群女使簇拥着回到熟悉的堂屋。</p>

门前有她亲手种下的一棵树，正月里新叶未生，光秃秃立在那儿。</p>

屋里有一张她睡过三年的大床，床头雕的竹节精细，她也曾细细抚过。</p>

两年过去了，这里竟一点都没变。</p>

姜念也恍惚起来，在这屋里待了两天，又托着下颌倚在窗台处。</p>

若非这半人高的树早已长成，她都要疑心。</p>

苏州那两年，自己真的去过吗？</p>

她回到听水轩的第三日夜里，谢谨闻总算是回来了。</p>

分明也在屋里等过他不知多少回，姜念这回却是局促僵硬，站在他面前，不知该跟人说些什么。</p>

摸不清他的意思，姜念等他先开口。</p>

而谢谨闻，他顾自褪下身上那件墨绿大氅，眼风扫过来，沉静如水，看不出任何异常。</p>

随后他说：“等急了吧。”</p>

又是稀松平常的语调，姜念望着门边人，只觉这一幕熟悉得过头。</p>

她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十五岁那年，不情不愿被宣平侯夫人送回听水轩，谢谨闻第一回向自己示好低头。</p>

那时自己说了什么，早已想不起来，只记得是同人闹了一场，他最后许诺，两年后放她嫁人。</p>

可不等她细想，男人迈步走到她身边，牵过她就往屋里走。</p>

又解释着：“年后积压的事多，这才在宫里待了三日。”</p>

姜念任人拉着坐到身侧，窥见他眼下难以忽视的鸦青，问：“是因为，跑了一趟苏州吗？”</p>

很奇怪，她明明问了，出声了，谢谨闻却好像没听见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p>

转而问她：“今年生辰想怎么过？”</p>

再有三日，又是正月二十七了。</p>

姜念却压根没心思想这些，用了些力道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被男人的宽厚的手掌紧紧箍着，抽不动半分。</p>

和人不知较了多久的劲，久到她压根不剩几分力气，气得朝人狠狠甩手臂。</p>

谢谨闻这才似有不忍，盯着她手腕一片红痕，好心开口说：“别闹了。”</p>

姜念的确没力气闹，气喘吁吁地冷静下来，她忽然想通了，甚至朝人笑了一声。</p>

“谢谨闻，我们两个究竟是谁在闹？”</p>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人：“你以为这里的陈设不变，你再把我抓回来，就能回到从前那样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