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研究员一个小时只讲完了三分之一的药物研究进度汇报,公野圣良脑海中被强行塞满了各种晦涩难懂的药学词汇,听完后只有一个感受——好复杂,还是交给雪莉吧。
他上车后还在思考“诱导程序性细胞死亡,同时强化端粒酶的活性”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效果,一不留神专注过了头,苏格兰唤了他好几声,思绪才回到现实。
他们在研究所待了太长时间,出来时天空已见暮色,空气带了些薄凉。刚熄火的车子还残留着些许冷气,车窗紧闭锁住余热,温度正好。
苏格兰并没有因他的走神而不耐,黑发青年规矩地系了安全带,此刻半侧过身,凤眼清亮,在夕阳下恍若错觉地盛着几分温和。
公野圣良抬起的目光与他的错开,稍一顿挫,落在了后者搭在卡扣的手上。
食指下压,无名指按平,拇指微微抬起——苏格兰威士忌微不足道的小习惯和熟悉的眉眼让他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就好像没有三年的错过与空缺,他们还在警校时,结伴出行,诸伏景光低声询问他车窗要不要开大一点。
“我们是回基地,还是去哪?”
但现实却是,苏格兰威士忌敛回目光,语气平淡地询问他接下来的目的地。
苏格兰不是诸伏景光,而圣酒也不是公野如。
公野圣良惴惴不安的心在这一刻忽而得到了结果,尘埃落定。
他们保持这样不冷不热的上下级关系就好,他可以无视卧底和组织成员之间不可调和的裂纹,装作毫不知情。
如果保持不了,早早分道扬镳、奔赴在各自的使命上也不错。
“不回基地。”公野圣良垂眸,将一个定位发给了苏格兰。
“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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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公寓楼群之外几百米,停了一会儿,没有靠近便调头离开。
稳妥又毫无破绽的选择,很有诸伏景光一贯的风格。
透过窗子确认了这一幕,公野圣良才拉上窗帘,摘下防毒面具。
非常幸运,迎接他的并不是一栋鬼屋。这栋房子好像一直有人定期打扫,家具齐全,连灰都未落。
把其余几扇窗子打开通风,他决定趁着这个功夫去附近吃个晚饭。
公野圣良抛弃了防毒面具,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还带着标签的全新外套,又从玄关抽屉里翻出个鸭舌帽,还有他本来就带着的口罩——换好后只露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睛,伪装可以打及格分。
从公寓后偏僻的小路离开,他还特地饶了远路,闷出一身汗,又暗暗笑自己太疑神疑鬼——东京这么大,怎么可能那么倒霉遇上熟人嘛!
公野圣良一下子想通了,自信从容地挺胸抬头(其实并没有)走进一家咖啡厅,点了份招牌意大利面和鲜榨橙汁。
侍应生小姐看着还很年轻,但应对客人的经验很丰富,看他遮得严严实实也没把他当成可疑人物对待,反而很热心地跟他推荐了靠近角落的位置。
公野圣良没摘口罩和帽子,托着腮,等餐时慢悠悠翻着组织内网的消息。圣酒权限很高,他甚至能查询代号成员们的个人资料和任务记录。
他直奔主题,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请用be剧本成为白月光》,牢记:1组织当之无愧的opkier琴酒,履历笔笔血腥,滑到底竟然还没翻完。公野圣良又滑回顶端,一字一句牢记于心。
琴酒脾气不好,对他的态度又那么恶劣,为了避免任务还没完成中途被□□一枪送归西,他得先摸清琴酒的底细。
情报中间夹杂着各种暗号和密钥,公野圣良解开了一些,刚准备歇一会儿时,忽然感到脚下有东西在蹭他。
不轻不重的压过来,在裤脚来回摩擦。
公野圣良心头突地一震。
他面不改色,游刃有余地啜了口果汁。然后在果汁将将要放下的时候,悄悄撇下眼——
下一刻,与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直直对视。
公野圣良“……”
不速之客朝他喵了一声。
一只通体雪白的猫不知何时跑到了他的桌子底下,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就在一人一猫面面相觑时,侍应生小姐惊呼一声“哈那酱!”她小跑着过来,先不好意思地跟公野圣良道了声歉,想把桌下的猫咪抱出来时又想到什么,连忙收回手,熟练地试图用语言诱哄,“这样会给客人添麻烦的,哈那酱,快来姐姐这边。”
但效果不佳,俨然是店内熟客的猫咪一反常态地没有听她的话,它伸了个懒腰,发出浅浅的呼噜声,低头又蹭了一下。
白色的猫咪毛色光亮整洁,湛蓝透亮的眼睛又大又圆,它脖子的项圈上挂着铭牌,硬币大小的铭牌金光闪闪,正面刻着“はな”,应该是它的名字。
はな,哈那,花。
不敢相信的念头盘旋在脑海,公野圣良踌躇半晌,最终咬了咬唇,犹豫地伸出手,口罩后传出的声音像隔着什么般含糊“……花子。”
猫咪嗅了嗅他的手套,胡子耸了耸,但似乎兴趣不大,又转过头自顾自从他的□□绕了两圈,尾巴尖轻轻摇晃。
公野圣良最后一次见到花子时后者还是小小一只,虽然白毛蓝眼的猫很常见,但并不影响他确定了眼前这只猫的身份。
差一点就要跟花子贴贴抱抱倾诉父子分别的辛酸与思念,公野圣良强行按捺下了这种冲动,百感交集,朝侍应生小姐问道“这是店里养的猫吗?”
他倒是不觉得松田阵平会扔掉猫,但在他离开的时候花子正处叛逆期,猫咪自己离家出走的可能性很大。
侍应生小姐摇了摇头“哈那酱是附近住户家的宠物猫,在我刚到这里打工的时候它就经常过来散步了,街坊们都很熟悉。”
公野圣良微怔,“附近的……住户?”
是松田阵平吗,还是伊达航?
也许是提到了侍应生感兴趣的部分,她双眼发亮地打开了话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