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1 / 2)

昨天——也可能是前天,这并不重要,太宰治在横滨南港口仓库处决了一名叛徒。

普通的叛徒本来没有让他亲自出手的资格,但此人职位不低,还涉及一年前的龙头战争。这条线已经埋了数月之久,直至今日才让他们挖出了苗头。

叛徒找好了替死鬼,想伪装成自己在混战中死亡的假象,借此还能挑起港口黑手党和其他势力的纷争。早就有人在港口准备接应他,今夜过后便能拿着遗产地图逃之夭夭。

谁料混战还没开始,太宰治就带人闯了进来,一声令下便将仓库中的敌人尽数歼灭,冷漠地一抬手,便有属下将那名生死不知的接引人扔了上来。

见状,就算是个傻子也猜到事情败露了。港口黑手党对叛徒的惩罚有多骇人听闻,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

尤其——站在他面前的就是整个港口黑手党最年轻、最恶名昭著的干部候补。

与其被太宰治审讯,还不如现在拔枪自尽,起码能少受太多苦头。

男人飞快地去拔腰间的枪,刚打开保险,就听两声枪响接连在寂静的仓库响起,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太宰治深色西装的腰腹处洇开一片越来越大的湿渍,他皱了皱眉,将枪随意扔给属下,简短命令道“把人带回去。”

手腕被打断的叛徒被带回了港口黑手党。叛徒的嘴比太宰治预料的还要松,还没等他出手,审讯小队就让他吐出了所有情报。

收到首领召见的命令时,太宰治正在医疗部门上药。

不知幸运还是不幸,那把走火的枪击中的是他外套的口袋,而那里装着联络器和他本想当早餐的红小豆汤。

铝罐被子弹炸开,黏黏腻腻的糖水淌了半身,尖锐的金属碎片在侧腹划开了一道两寸长的口子。可惜没能划穿腑脏——这样不致命的伤口,除了矫揉造作般的疼痛外对他毫无作用。

森鸥外对他受伤的事颇感意外,情真意切地关心了几句,才把任务下达给了他。

太宰治接下任务书,却没有向以前一样绝不拖泥带水地离开首领室。他沉默了半晌,目光从资料上抬起来,忽然道“首领,这次的随行人员能让我自己挑吗?”

“当然。”森鸥外挑了挑眉,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高层成员,太宰治有专属的武力部队,拥有随意调配的权力,他能这么问,就说明这个问题所指的真正的对象并不在其中。

森鸥外恍然大悟,忍不住点头笑道“看来你和公野君相处得很不错。”

太宰治唇角微扬,眸色一如既往地暗沉,“这不是首领你给我的任务吗?我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闻言,森鸥外笑了两声,放松地向后一靠“我相信你有自己的考量,太宰君。”

“把恶人推给我做了,真狡猾啊,森先生。”

“恶人吗……”

森鸥外沉吟片刻,微笑注视着他,意味深长地再度开口,“我说过的,太宰君,我们很像。”

——没错。

半倚着阴冷的石壁,身体的感官仿佛都被石头同化般迟缓麻木,太宰治的头脑却无比冷静。

按照普罗大众对善恶的定义,他确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就算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被人知道了也只会评价一句“罪有应得”。

有人希望他活着带来利益,有更多人憎恨他想要他死,而他自己行走在一条虚无的望不到底的路上,一时分不清自身的存在是真实还是虚假。

太宰治看着眼前的人,目光一点一点,有如实质般凝结。

公野睦的情况比他要糟糕多了,即便在光线不良的环境中,仍能看出肤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得近乎透明,脆弱的脖颈至锁骨处一道触目惊心皮开肉绽的伤,关节红肿,裸露在外的皮肤没一处完好无损。他握着手机的五指上,细碎的伤口还在向外渗血。

但他却无知无觉,一双漂亮的金色眼睛纯粹又安定地望着他。

许是太宰治沉默太久了,公野睦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微微一怔,收回了手。

“抱歉,没注意到有点脏。”他似乎舒了口气,“幸好还没碰到你,伤口感染就不好了。”

……这算什么。

太宰治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堵在了胸口,环境确实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就像在这仿佛被世界抛弃的狭缝内,往日假面一般的笑脸如齑粉般抖落剥离。

他几乎想要发笑“为什么呢,我们既不是搭档也不是朋友,你根本——”他的目光和语气一样尖锐,几乎要把对方一身的血痕刻进眼底,“——没必要这么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