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轻凝正替他整理龙袍,手上顿了顿,大大方方抬起头来。</p>
“他要袒护的,可是臣妾的父亲?”</p>
盛汝筠目光有些幽深,里面还夹杂着些许赞赏,“你猜得倒准。”</p>
关于张兆全一案,他并未向薛轻凝透露太多。</p>
一来此事牵扯薛相,盛汝筠还是不敢完全信任薛轻凝。</p>
但既然今日她听见了周泽正所说那些,他便索性对薛轻凝试探一二。</p>
“周泽正这样的老狐狸,既想讨好薛相,又想在太后那里讨便宜,将朕当成三岁小儿!”</p>
盛汝筠将腰间的玉佩拍在桌案上,口中难掩盛怒,“朕岂会没有一点准备,便让他去查张兆全的案子?”</p>
“之所以没有先点破,不过是给他一条活路罢了,谁知他竟然不知死活,要往死路上闯!”</p>
薛轻凝将两人的衣裳都整理妥当,安静地听他说着,心中却有些动荡。</p>
他竟然在尚书房,与自己说起朝事!</p>
自己一个身份地位的嫔妃,怎么配听、又怎么能听这些?</p>
“朕方登基不久,这些人,都以为能够拿捏朕呢!”</p>
盛汝筠目光冷毅,好似隐忍积蓄的猛兽,只等机会成熟便会露出獠牙。</p>
但是他的话里关于自己的一切点到为止,没有再提及其他,谁知薛轻凝却轻声开口。</p>
“臣妾目光浅薄,却也明白一件事,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东西,决不能再轻易放弃,若不想一辈子活在泥泞中,便要狠下心闯出一条血路。”</p>
这话好似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又好似说给盛汝筠听,而她脸上的坚定与狠绝,更令盛汝筠有些意外。</p>
说来也巧,他二人都是出身微末,偏偏身上都有一股韧劲,就如那疾风中的野苗一般,极力坚强隐忍,誓要扎下根来长成参天大树。</p>
方才薛轻凝的一番话,正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令他很难不起共鸣。</p>
“陛下,臣妾虽然是后宫妇人,却也知道朝中不留狼子野心的佞臣,陛下既然下定决心,臣妾便豁出性命也要替陛下分忧。”</p>
这话明明白白地表明了立场,她与相府,早已相去甚远。</p>
盛汝筠微微眯眸,“你可知,这样一来,你便没有母族的依靠,也没有退路可言。”</p>
退路?</p>
薛轻凝轻轻苦笑,相府从来都不是自己的依靠,更不可能成为自己的退路。</p>
若是她不能给相府带来荣耀利益,薛家又怎会在她身上白费功夫。</p>
倘若不幸行将踏错,相府更加不会给她兜底,不待盛汝筠处置,父亲甚至会先下手为强!</p>
“臣妾的母亲在相府殒命,说不恨他们,那实在是欺君。”薛轻凝毫不掩饰眼中的仇恨。</p>
“如今承蒙陛下盛宠,臣妾只想安安稳稳在后宫度过余生,相府荣辱与否,和臣妾这个嫁出去的外人,没有半点关系。”</p>
关于她的身世,盛汝筠早已查明,对于这份恨意也毫不怀疑。</p>
“你放心吧,”盛汝筠握住她的柔荑,“朕说过会替你讨回公道,便一定会践行诺言。”</p>
薛轻凝点点头,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p>
“张兆全的案子,你怎么看?”</p>
薛轻凝脑中非转,思忖一瞬开口,“陛下留他在京中,自然有陛下的打算,对吗?”</p>
“你还真是朕肚子里的虫不成?”盛汝筠淡淡一笑,“可是此事有些棘手,前日暗卫来报,张兆全害怕招致报复,竟然想打退堂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