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哪儿?”</p>
白云霄不作声了。手哆嗦着。</p>
乌兰仔细地看他的手,她发现,他的左手,曾经被人挑断过手筋。</p>
她又逼问了一句:“你说,回哪儿?”</p>
清瘦如鹤的男人在梦里哭了:“多兰,对不起。”</p>
乌兰顿时僵住了。</p>
原来他口中说的,不是什么多了,而是多兰。</p>
多兰。</p>
西狼语。汉译为温暖。</p>
额吉的名字。</p>
太医煎好了药,端上来。乌兰命身旁的人都退下。</p>
她等到戌半,床榻上的人方醒来。</p>
醒来的白云霄,满眼的怯懦、谦卑:“皇后娘娘怎么来了?”</p>
“你病了。病得很重。我带了太医,为你诊治。”</p>
“如何敢当,如何敢当……”</p>
乌兰道:“你可知,你在昏迷时说了什么话?”</p>
白云霄摇摇头,一片茫然。</p>
“你说了多兰。你还说了达里诺尔湖。”乌兰竭力地克制着,还是哽咽了。</p>
白云霄挠挠头,眼中的混沌,是真的。</p>
“草民也不知为何会说那样的胡话。”</p>
“我问你,西狼昆仑大汗萆青十四年,你在哪儿?说!”</p>
“草民不知道说什么啊,草民压根儿不知道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白云霄挣扎着想要赔罪,却又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要赔什么罪。</p>
“就是说,十六年前,你在哪儿?”乌兰的手节攥得发白。</p>
“草民真的想不起来。别说十六年前,前半生种种,草民全都忘了。有时候使劲儿想,也只会头疼。脑子像裂开一样。草民真的不是不招啊……”白云霄有些惶然。他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为什么如此激动。</p>
乌兰紧紧地盯着他,发现他不像在撒谎。</p>
她趴在床榻边哭了一会儿。</p>
她那死去的额吉。若是今朝,面对这样一个面目全非、什么都想不起来的呼衍霄,会如何呢?</p>
久久,乌兰抬起头来。</p>
她像是终于了结罢一个心愿,擦了擦眼泪,起身道:“你歇着吧。吃什么,想什么,打发仆役去宫里问我要。”</p>
白云霄茫然道:“敢问娘娘,草民可是做错了什么事?”</p>
乌兰已经转过身,走到门边了。</p>
听了这话,她轻轻道:“你做没做错,不是我能说的。也许是,达里诺尔湖,的确太美了。”</p>
乌兰走到檐下,秋风迎面。</p>
她十六年不得解的生父,居然因为几句梦呓,被她寻到了。</p>
等姐姐回来,她要亲口告诉姐姐,这个白云霄不是假的。</p>
虽然他的样子与她们想象的很不相同,虽然他的境遇也与她们想象的很不相同,虽然他什么都记不得了。</p>
正在这时,穆雪松急急走了过来,向乌兰道:“宫中有异。”</p>
“何事?”</p>
穆雪松附在乌兰耳边道:“我们的人,无意中发现,太庙的中殿里,藏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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