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再度守在门外。</p>
景云观静谧无声,唯有稀稀落落的虫鸣。</p>
乌兰换上了军装。</p>
走了。要走了。</p>
姐姐费了这样大的心力,来助她解脱。</p>
她若不走,辜负了姐姐的筹谋。</p>
再者说,这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p>
孩儿,已经生下来了。她一身空空。</p>
她在万般凶险中产子,他都没有过来看她一眼。</p>
缘来缘去缘如水,花开花落终有时。她与他的缘分,也该尽了吧。</p>
一开始,是她骗了他。</p>
现在,她不欠他了。</p>
她把他们的甜蜜、恩怨、冰冷,一并还给他。</p>
公主是他的骨肉,又没有储位之虑,想来他不会苛待。</p>
若梨将黑色披风披在她身上。尚在月子里,不能受凉。她跟着若梨,走出斋房。周三带着她们,往马车走去。</p>
就在这时,正门外传来骚动。</p>
宫里来人了。</p>
内侍的声音,拖得尖锐而悠长:“官家有旨,接皇后娘娘回宫——”</p>
乌兰已经站在了侧门边。摆在她面前的,不是一道门槛,而是一个重要抉择。</p>
她听到内侍跟道观的主事说,官家给公主赐了名,知意公主。</p>
知意。知意。</p>
一个名字罢了,她竟然在冷风中哭了。</p>
繁叶落何处,孤贞在中央。愿盛黄金膏,寄与青眼郎。路远莫知意,水深天苍苍。</p>
一路走来,阿九,你真的知我意么?</p>
若是真的知意,你我之间,又怎会有那么多的悲凉。</p>
若梨亦听到了动静。</p>
阿九愿意来接乌兰回宫,或是一个转圜的余地。</p>
至于要不要这个转圜,在于乌兰自己。</p>
若梨道:“走出这道门,门外的马车会带你走。往正门去,回的是深宫。乌兰,你怎么选,姐姐都理解你。只愿你无悔就好。”</p>
夜半,天目山草青气浮动。</p>
馥郁的仲夏,馥郁的雨夜。</p>
乌兰终于还是跨过了门槛。</p>
“姐姐,我走。”她说。</p>
“好。”若梨没有拖泥带水,与她一道上了马车。</p>
乌兰坐在马车上,想起她与阿九在道观里见的最后一面。那或许真的是她与他此生的最后一面了。</p>
林深不同路,山水不相逢。</p>
罢了。</p>
周三驱着马车,疾速往下山的小路走。</p>
身后忽然一声厉喝:“站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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