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北境双目失明后,我便想过了。若你余生,要为砚山守节,我尊重你,保你丰衣足食,金奴银婢。若你有了再醮之意,我同样尊重你。不拘对方,是匪是盗。”</p>
阿九说着,淡淡笑笑:“虽说,比匪盗更让我意外。但……若梨,我相信你是个明白人。你欢喜,就好。”</p>
“九郎,我并没有再醮之意。”</p>
“你不必瞒我。我说过,这是你我最后在一处喝茶。若梨,我是来为你送行的。”</p>
白若梨沉默了。</p>
在进这扇门之前,她没有认真想过答应那木罕的邀约。</p>
现在,她突然想答应了。</p>
如那木罕所说,游历山川。</p>
去尝试人生的另外一种可能。</p>
她带着军营里的周三去景云观抢人,跟兵部的人公然打斗,把阿九的恩情磨光殆尽了。她若再在临安待下去,军营中的人会怎么想?兵部的人会怎么想?徒然给“方夫人”的名头增添尴尬。</p>
她已经为朝廷做了该做的事。那木罕炸死了西狼主战将领,又能为中原带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太平。</p>
她真的可以走了。</p>
临安这座城,带给她的记忆,只有无尽的压抑与伤心。</p>
“九郎,乌兰她……”</p>
阿九的双眼中,满是疲惫:“若梨,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我想,我把我该说的话,说得很清楚了。我已经仁至义尽了。”</p>
白若梨低下,道:“你说的没错,我确是不该管。但,九郎,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情深不察吗?你对皇后,皇后对你,都比彼此以为的要深情。你若一定要留下她,我希望你们好好儿的。”</p>
盏中的洞庭茶,凉了。</p>
茶凉,人走。</p>
阿九道:“有些事情,我能原谅。有些事情,永远不能。”</p>
白若梨是被人抬出屋子的。</p>
洞庭茶中,下了蒙汗药。</p>
殷鹤走进来。</p>
阿九吩咐道:“派两队精兵,将她和那木罕,好生送出边境吧。告诉那木罕,若对她有欺凌之心,纵天涯海角,我必不相饶。”</p>
“是。”</p>
阿九扶额。</p>
他的耳鸣目眩之症,越发重了。</p>
“官家,您打算如何处置皇后?”殷鹤问道。</p>
“把她,把她带进来。”阿九的胸口憋闷着一口气,那口气喘不出来,在逼仄的驿站里,将他越压越沉。</p>
乌兰被绳索捆住,带进来。</p>
“朕就说,你为何刚生完孩子,非要跑?原来是计划好了,跟人私奔。”阿九看着她,道:“曾经的大理段王爷,你的前夫。一个亡国之君。”</p>
乌兰没有注意到,阿九的嘴唇已经发白了。</p>
越在乎,越割心。</p>
他可以原谅若梨,却不能原谅她。</p>
乌兰逞强道:“亡国之君怎么了?亡国之君也比你强。你自私自利,刻薄寡恩。你对人永远没有真心……”</p>
阿九走近她,双手扶住她的两肩:“朕都已经准备接你回宫了,你为何这般不知廉耻。你告诉朕,你配做知意的母亲吗?知意尚在襁褓,你要跟别的男人跑?你但凡对朕有一丝丝情意,都不会这么做。你到底要伤朕的心,到何种地步?你说啊。”</p>
“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就应该好聚好散。”</p>
阿九笑了。</p>
他的笑,散发着深深的寒意。</p>
“散?不。朕不会同你散。朕要跟你,一辈子互相折磨。朕要将你关在昭阳殿。你休想离开朕。休想。”</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