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知道了西狼小王子那木罕与她相交匪浅。</p>

够多了。</p>

他偿还得够多了。</p>

恩情消磨殆尽。情谊消磨殆尽。</p>

于君臣，于朋友，他对得起若梨了。</p>

一杯洞庭茶，从此两别。</p>

但是皇后，绝不能走。绝不能。</p>

他受不了这样的背叛之辱。</p>

他也受不了她这样狠决地离开。</p>

看着眼前昂着头、毫无悔意的皇后，想起宫中的知意，万箭穿心之痛向阿九袭来。这个女人，就没有半分对女儿的不舍、对他的不舍吗？</p>

“那个亡国之君，到底有哪一点好？”</p>

“他信我，无论何时，都信我。”</p>

“所以呢，信到最后，遭遇屠城，灭国，是么？”</p>

天，大亮了。</p>

红霞透过窗棂，落在两人的身上。</p>

他和她都仿佛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衣裳。</p>

如果他是初遇时马厩的养马小厮，如果她是初遇时爱吹牛皮的小伶人。</p>

如果他们是人间烟火气的夫妻，那么，他现在应该给刚生产完的妻子端一碗小米粥吧？他们会探讨孩儿的长相、名字，商量着满月宴该摆几桌酒。</p>

可是，可是，他们现在，用最冷漠的表情，说着最狠的话。</p>

“你莫要杀老段。今时今日，他无国无家，对你没有任何威胁。至于我，你活剐了我，都行。随你。”</p>

“朕不会杀他。朕还会留他在临安，时时刻刻提醒朕，莫做亡国之君。”</p>

阿九向门外走去：“从今往后，祈福寺的晨钟暮鼓，由他来敲。”</p>

他的脚步声远去。</p>

乌兰瘫坐在地上。</p>

犹谢昭阳月，时来照寝衣。</p>

他铁了心要折磨她。</p>

从此，昭阳殿，要成为她的囚笼了。</p>

“皇后孟氏，失序有日，数违教令。不能抚循皇嗣，训长异室。朕夙夜恻怛，寝食靡宁。朕念夫妇之义，诞公主之功，不忍废之。责令幽居昭阳殿，无诏不得出。公主知意，养于勤政殿，与悯皇子一应供给相同。”</p>

从此，宫中多了一个被幽禁、却没有被褫夺尊号的皇后。</p>

从此，皇家寺庙祈福寺多了一个撞钟的和尚。</p>

临安的五月，槐花开得满城都是，风到之处，像是下了一场又一场的雪。</p>

乔灵儿在赵安吉死后，选择了蛰伏。她照料着陈翠和朱重九在柴房中平静地生活。六月，陈翠死于一场急病。高热致喘，气绝而亡。</p>

乔灵儿理所当然地成了朱重九的养母。身居水月庵，时时窥探着临安城中的动静。</p>

后宫之中，赵淑妃成了事实上的当家人。阿九从驿站回宫后，生了一场大病。一月卧床不起。病好之后，他觉得四处都空荡荡的，拼命地想要填满。他又纳了几名嫔御。却是，兴致索然。</p>

遥远的岭南，飞雪门中，刘恪抚养着一个清秀的男婴。他将男婴取名为小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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