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离开草原，去往异国起，她便很难再是那个哭着说“阿布，我爱你，长生天知道我有多爱你”的小女孩了。</p>

乌兰啊乌兰。忽穆烈长满了老茧的心，无尽叹息。后来的这些年，他没有再派人去临安接她。他知道，她不肯回来的。</p>

只有灭了中原，灭了汉廷，她无处可去，才会明白，草原是她真正的家，阿布是她真正的家。</p>

白月的第三天，忽穆烈召集群臣在王帐议事。蒙哥赤站在他身旁的位置。</p>

众人一致认为，在西狼广阔的舆图上，添上中原，就彻底圆满了。</p>

攻破汉人的朝廷，西狼汗国便可成为西狼王朝，大汗可以登基为帝，真正做四海九州之主。</p>

西狼已经养精蓄锐了十多年，够了。</p>

此一番出手，绝不手软，要直杀到临安去，把整个汉人皇族全都屠杀掉。汉人天生带反骨，若不杀干净，是没办法斩断他们的反抗之心的。</p>

但，中原到底是强敌。这世上没有哪一个民族像汉人一样，延续几千年，历经劫难，还没有被亡族灭种。</p>

所以，不可小觑。</p>

要做好十足的准备。</p>

“父汗，领兵打仗，到底是有危险的，您还是不要去了。儿臣愿率大军前往。您在王帐，静候佳音即可。”蒙哥赤恭敬道。</p>

他没有告诉父汗，临安皇宫中的悯皇子，其实是他的亲儿子。</p>

这是他的底牌。</p>

他还有好几张底牌，注定不能被父汗知道。比如，父汗身边的帐前侍卫博尔忽。父汗最后试探他的那一次，如果不是博尔忽提前告诉他，父汗在草甸设了埋伏，他险些就中计了。如果他按原计划施行，今时今日，他早就成一堆白骨了。</p>

父汗虽然年纪大了，但心思沉，草原上对其死忠的人，很多。</p>

他自知拼不过。所以，他懂得蛰伏。</p>

额吉诺敏临死前曾经告诉他，他是俘虏的儿子，必须懂得忍耐，忽穆烈血屠克列部上万人，血债滔天。</p>

额吉还告诉他一个巨大的秘密。那个秘密永远不能被任何人知晓。哪怕带到黄土里。</p>

忽穆烈听了此言，看了看蒙哥赤，欣慰道：“老十一，何时进攻，如何进攻，拟出作战方略来，呈于本汗。”</p>

“是。”蒙哥赤俯身道。</p>

临安皇宫。</p>

大雪连下七日。</p>

上书房门外的梅花，被雪压断了枝桠。有个披着一身大红色袍子的少女，在雪中追逐一只兔子。她一边跑，一边笑。</p>

有个俊朗、魁梧的男孩儿拉弓，射死了那兔子，尔后，飞快地捡起，捧给少女：“知意，你慢些跑，当心摔着。你要什么，皇兄给你打就是。不需要你自己动手的。”</p>

少女生气地推了他一把：“谁让皇兄把兔子射死的？我是想把它带回寝宫玩儿，又不是要吃它的肉。”</p>

说完，少女转身就走。</p>

男孩儿见她恼了，慌了神，笨拙地跟在身后，道歉：“是皇兄该死，皇兄再不这样了，知意你莫要恼了……”</p>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上书房。</p>

上书房里坐着另一个女孩，穿着月白袄儿，似笑非笑道：“皇兄偏心偏到了十八里地，同样是妹妹，知意喜欢什么，皇兄便上赶着弄什么。我说要什么，皇兄就敷衍。莫不是咱们亲骨肉，还要论个嫡庶了？依我看啊，皇兄的巴结大可不必。父皇统共就你一个皇子，太子之位啊，迟早是你的。”</p>

被抢白一通，男孩儿有些窘。</p>

他提笔坐下来，道：“知安，你这牙尖嘴利的，将来哪户人家敢要你？怕是要父皇送你和亲去，得个蛮族的女婿，才能镇得住你。”</p>

红衣少女听了，笑起来。</p>

月白袄儿的女孩儿扑过来，作势要打。</p>

三人嬉闹成一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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