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战争赋予的无可逆转的悲哀。</p>

知意走了几步，回头，挥挥手：“阿翁，我也会记得我答应您的话。有朝一日，我定会带您去找您的女儿。阿翁，母亲爱您，我也爱您。”</p>

忽穆烈眼角湿润了。</p>

他也向她挥手。</p>

她娇俏的身影越来越远。</p>

“阿翁，您好好儿的，好好儿的啊。下回再相见，我给您带一只最好看的毽子。我教您踢，等您学会了，腿就不疼了。”</p>

这一幕，多么像乌兰在月牙泉边跟他告别的场景。</p>

只是，又有谁能想到呢？</p>

没有下回相见了。</p>

没有了。</p>

这是爷孙俩最后一次见面。</p>

那所有的约定，都成了不忍回首的荒凉。</p>

堪恨西风吹世换，更吹我、落天涯。</p>

惟有南来无数雁，和明月、宿芦花。</p>

汉营。</p>

刘悯和一群将士站在沙盘前，布排着雁南关的防守事宜。</p>

雁南关能否被守住，决定着中原的生死存亡。</p>

廖老参将的无头尸身，已经被送回中原了。朝廷将以一等侯之礼，厚葬之。</p>

现时，流民四下逃荒，叫苦连天。</p>

守住雁南关，便是守住了人心。</p>

刘悯深知其中利害，枕戈待旦，全力以赴。</p>

他好久没有合眼了，傍晚，将士们散去后，他倚在沙盘边，小憩了一会儿。他极苦的心里，溢出一个极美的梦。他梦见烽火连天中，他跟知意成亲了。知意穿着临安皇宫下雪时穿的那件红袍子，倾国倾城。再一晃眼，那红袍子变成了火焰。吃人的火焰。</p>

“知意！”他大喊着，醒来。</p>

眼前，竟真的站着知意。</p>

不过，不是一身红袍子，而是一身戎装。</p>

“你回来了？”刘悯道。</p>

知意道：“回来了。”</p>

“哥命人送你回临安吧。”</p>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守着雁南关。”知意不容置疑道。</p>

“知意，父皇和母后肯定很想你，回去吧……”刘悯还想劝她什么，却被挥手拦住。</p>

“我也想父皇和母后，但眼下，守关才是最重要的事。若无国，哪有家？莫要再多说了。”知意道。</p>

这个从小被阿九放在心尖上长大的小公主，受尽世间宠爱的小公主，在异邦的铁蹄踏来之时，在山河破碎雨打萍之时，有着比许多男儿更坚硬的风骨。</p>

知意，知意，碧瓦衔珠树，他时未知意。</p>

乌兰为阿九生下的这个女儿，天命十三年端午出生的女儿，出生就解了母亲困局的女儿，给了母亲无限眷恋、留在宫廷的女儿，这一次，会给汉家江山带来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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