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补偿乔阿娘。纵他对她已有许多不满，但那份养育之恩，是真实的。他朱重九，行走江湖，义字当先，不该欠任何人。</p>

他甚至想振兴朱家的门楣。那一对做过他短暂父母的老实庄户人。朱三和陈翠。他们养过他，给了他姓氏。</p>

金戈铁马。</p>

剑指临安。</p>

或许，他下次与马南星相见，就是敌对的场景了。</p>

要么，他将皇室尽数掳获。</p>

要么，他的人头被斩落马前。</p>

他与她的相遇，是一场意外。</p>

小时候，辗转在庵堂和寺庙，总听尼姑和尚们对香客说，造化弄人。</p>

他如今方知，何为造化。</p>

他砍下窗前的一棵竹，想给她做一张弓。</p>

天不觉黑了。</p>

山寨里的灯笼在夜风里轻轻颤动。</p>

朱重九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p>

倏尔，他又听到一声熟悉的“瀛儿”。</p>

他心里一阵激荡。</p>

转头，却是一脸的平静。</p>

“是你。”</p>

马南星站在灯笼下，道：“是我。”</p>

“你怎么会回来？”</p>

她笑：“怎么，我不能回来么？”</p>

她让兵士们给干娘捎句话回去。</p>

“南星很好，有一件大事未了，干娘总有一天会明白，勿念。”</p>

说完，她便偷偷溜了。</p>

为了甩掉他们，她七绕八绕，跑了许多路。</p>

幸而山寨极隐蔽，他们没能追上来。</p>

深深浅浅的话，不过成了唇齿间的几句轻松的笑言。</p>

朱重九握着弓，说了一个字：“能。”</p>

马南星道：“我今儿如果真的走了，倒是欠你一样东西。”</p>

朱重九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p>

她道：“欠你一个告别。”</p>

他脸上的两道疤微微地动了动。他居然笑了一下。</p>

这是马南星第一次看见他笑。尽管很浅，一闪而过。</p>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p>

“一张弓。我今天做的。准备托人送到临安方府，给你的。”</p>

“为什么要送我一张弓？”</p>

他眉心一动，没有作声。</p>

这张弓，是他给她的退路。</p>

若他输了，她拿弓射死他，可以在新帝面前撇清自己与他的关系，毕竟她在匪窝里住过几日，他怕新帝猜忌。</p>

若他赢了，她拿弓射掉插在临安城楼上的皇旗，他带兵进宫，娶她为妻。</p>

这样，不管什么结果，她都能平安。</p>

这是现在的他，能给她的，最大的成全了。</p>

他不是善谈的人，心里想了许多，当着她的面，什么也不愿说。</p>

灯影在她的脸上摇晃。摇晃着沉默的温柔。</p>

他忽然抱住她。</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