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狼士兵的弯刀从身后砍向他。</p>

西狼兵欲从屋顶追出去。</p>

殷鹤拼尽最后的力气，拖住他们。</p>

能多拖一霎，朱重九的安全便会多一分。</p>

终于，殷鹤被乱刀砍倒在地。</p>

他睁大双眼，浑身是血。</p>

那孩子应该已经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吧？</p>

曾经令满朝文武闻风丧胆的殷大人，皇城司主事，大内第一密探，先帝的心腹，在江阴府衙的这间屋子内，在这距重阳只有一天的九月的夜晚，死于西狼人刀下。</p>

死前，殷鹤长舒一口气。</p>

几十年前，在洛阳皇宫，他被指派给九皇子做陪读。他们一同念书，骑马，悄悄捉弄太子殿下的小厮。无人处，九皇子叫他“阿鹤”，他叫九皇子“九郎”。</p>

昌启之耻。九郎的父皇与皇兄先后驾崩。九郎意外做了皇帝。</p>

殷鹤永远记得，在洛阳皇宫的金銮殿，他看着九郎坐上龙椅，有多开心。他站在山呼的人群中，三跪九叩。</p>

下了朝，九郎单独留下他。他小心翼翼地上前，道官家万岁。九郎一拳头打在他胸口，笑道，阿鹤，朕做了皇帝，你也仍是朕的好友。</p>

殷鹤心里一股热流涌动。</p>

九郎竟一直记得小时候的情分。</p>

这些年，他位极人臣。九郎将皇城司交给他、给了他全然的信任。</p>

九郎死后，他深深体会到“遍插茱萸少一人”的孤独。</p>

佳期不可再，风雨杳如年。</p>

没有九郎的殷鹤，卸去皇城司的官袍，原来是个再脆弱、再寻常不过的中年人。</p>

九郎啊，明日便是九九重阳。</p>

我要去黄泉见你了。</p>

我今夜总算是为你做完了最后一件事。保你的儿子平安。</p>

望这孩子日后能振兴汉室。</p>

九郎，我曾发下宏愿，要一生效忠于你。差一日，便算不得一生。现在，才算是完整了。</p>

秋夜，天高露浓。</p>

朱重九、马南星艰难逃脱。</p>

到了山寨门口，二人才算松了口气。</p>

马南星发现朱重九伤得很重。血把他的黑衣都濡湿了。</p>

她加快步子，走进山寨。</p>

她急着回屋找药为他包扎。</p>

已是寅半。</p>

山寨里却灯火通明。</p>

乔灵儿带着众堂主等着他们。</p>

见到朱重九，乔灵儿上前搂住他，哭道：“我的儿，你如何伤成这样？”</p>

还未等朱重九回答，乔灵儿便指着马南星，高声道：“定是这妖女害你！她无端出现在山寨，我早就觉得她可疑！我儿行事素来周全，怎会受这般重伤？这山寨里，除了她，都是自己人。想来是妖女泄露了计划！她是细作！”</p>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p>

众堂主议论纷纷。</p>

二堂主开口道：“乔夫人说得甚有道理。首领应杀了妖女，以平众怒。”</p>

说着，向身边使了个眼色。两个兵卒上前，欲绑住马南星。</p>

夜色中，朱重九冷冷看着二堂主。</p>

他一身肃杀之气，取过一支箭，猛地折断，向众人道：“谁敢伤她，如同此箭！”</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