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责亲手杀死父亲。母亲则告诉她，自古以来，忠字在前，孝字在后，她这样做，并没有错，另则，若父亲果真成了弑君之人，便越发遗臭万年了。</p>

母亲的宽慰与原谅，于她而言，是良药。</p>

“夜里风大，你不该出来的。”小五道。</p>

竹晚听出他话里的关切，脸微微的红了：“大战在即，臣妾送壶酒来，想与官家同饮。”</p>

她走进屋内，将酒放置在桌上，打开盖，酒香飘出来。</p>

小五在桌边坐下，她站在一旁倒酒。小五再三让她坐，她才坐下。</p>

虽飘亡在外，她还是坚守着临安皇宫中的规矩。</p>

小五道：“你陪着朕，吃了这么多的苦。如今，又不是在宫里头，这些虚礼，尽可免了。”</p>

竹晚摇头，道：“官家一日在位，便一日是官家。越是现在礼崩乐坏，臣妾就越要守着祖宗规矩，守着汉廷的礼。”</p>

小五叹道：“在宫里，日子好过的时候，朕未曾好好儿待你。现在……纵是想厚待你，也有心无力了。”</p>

两只酒杯碰在一起，各自饮尽。</p>

竹晚道：“官家可知，从前，臣妾心里想着，只要臣妾一直站在官家身后，早晚有一天，官家一定能看见臣妾。现在，官家眼里有臣妾了，这就是最大的厚待。臣妾得偿所愿了，还奢求什么呢？”</p>

烛光下，竹晚的面庞，清艳，秀丽。</p>

小五伸手，抚了抚她的发。</p>

两人接连又饮了几杯。</p>

竹晚鼓足勇气，道：“官家，臣妾有一个请求——”</p>

“你说。”</p>

“生生死死，臣妾不在乎。臣妾想，在大战之前，同官家做一回真正的夫妻。如此，纵便真的身死灯灭，臣妾也算是嫁过一遭儿了。来日，黄泉路上，臣妾才算是官家的人，与官家在一处……”她说着，既羞且悲。</p>

屋内氤氲着酒香，她眼里潋滟的波光，像极了西湖的好时候。</p>

楼头夜半风吹断，月在浮云浅处明。</p>

小五微醉，起身，抱起她，往榻上走去。</p>

乱世浮萍，得一好女子，真心相付，是人生幸事。</p>

生死，在明日。今夜，享良宵。为什么不呢？</p>

他生涩地褪去她的衣衫。</p>

吹灭了床头的烛火。</p>

竹晚身上，有兰花香。他最爱的兰花。幽兰花，为谁好，露冷风清香自老。她的身体是温热的，柔软的，像岭南的清溪，包裹着他。</p>

他的身体，在她的清溪里，有了最熨帖的归处。</p>

竹晚痛的时候，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颈间。</p>

她在疼痛和爱欲里，感受到了圆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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