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发话，不容置喙。</p>

魏青棠握拳，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温长衍。</p>

那一首《不归》，当日在国子监是她弹给二哥听的，式微式微胡不归，彼时她思兄心切，加上身陷虎穴前路茫茫，心绪激荡下才弹出这么一首惊世之曲。可如今兄长在侧，别说那份思念与悲绝无法复刻，便是看着他的脸都让她手足无措……</p>

魏青棠抿紧嘴唇，一时犹豫得很，席中孟瑶却很欢喜，连声催促道：“魏姐姐、快呀！给他们露一手，你的曲子绝对能惊艳他们！”</p>

魏青棠心下苦笑不已，起来福身道：“父皇，您要听曲儿媳自当从命，只是儿媳今日真的身体不适，若是不入耳还请父皇多多原宥……”丑话说在前头，也好叫明武帝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哪知孟玉楼突然道，“郡——宸王妃那一曲末将听过，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确是天下第一名曲！”</p>

魏青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一个个的，怎么把她捧这么高？关键是她真的不可能再弹出那样的曲调啊！</p>

明武帝闻言兴致愈浓，只挥挥手道：“快去快去，华月仙子和孟将军都这么说了，朕信得过你。”</p>

魏青棠无言以对，只好硬着头皮上了。</p>

她登上舞台，来到宫人们早已备好的琴架前，一只青木小鼎摆在一旁，清香幽幽，魏青棠闭上眼，深吸口气……</p>

嗡！！！</p>

一指拨弦，霎时间一声金戈裂帛之音震颤而出。</p>

众人面色一凛，但听音色铿锵，杀伐之意扑面而来，与先前华月仙子的婉转柔和截然不同。</p>

许多首次听闻的大臣们露出惊色，但像孟玉楼、华月仙子等已经听过一次的人，却不禁皱起眉头。</p>

诚然，她的音调起得很高，也在努力营造那种战场拼杀的气氛，可与前次不同，太过刻意而流于俗套。</p>

在弹了小半炷香后，华月仙子的眉头已经深深皱起，因为这曲调的指法、传情以及意境，都比之前差太多！</p>

魏青棠自也知道，只能强撑着低头拂音，想尽快弹完这一曲……</p>

“孟将军，小王没有听错吧？这就是你们推崇备至的名曲？”耶那罗脸色古怪地望着孟玉楼，摇头道，“这曲子还不如咱们草原上的琵琶呢，胡笳十八拍听过没，那才叫一绝……”方才华月仙子献艺时，这位北戎二王子可是听了全程的，如今半曲未过就出了声，显然这一曲还不如刚才那首《广陵散》。</p>

孟玉楼脸容微僵，望着台上女子也露出深深疑惑。</p>

他是听过她之前那一曲的，完全不像现在这样刻意造作……</p>

听见耶那罗嘲讽的话，魏青棠越发弹不下去了，指下好几次出现纰漏，她咬唇抬眸，想请明武帝终止了这场献艺，然而不经意间对上温长衍的眸光，瞬间一震。</p>

兄长遥遥望着她，目光平和似水，充满了鼓励和赞赏。</p>

那一刻她不知怎么想起了儿时，在后院中，父亲教她弹曲，她屡屡弹错宫商，父亲便忍不住训斥她。彼时年纪还小，被骂了就哇哇大哭，父亲看着又哭又闹的小女娃完全没辙，这时二哥就走过来抱着她，温和安抚，并一个音调一个音调的耐心教她……</p>

女子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p>

她闭上眼睛，好像又回到了儿时的庭院，阳光倾洒，少年握着女童的手，细心在琴弦上一根根拨过……</p>

周边的嘈杂仿佛瞬间远去，她重新调整情绪，再次拂琴——</p>

仙嗡、仙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