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三抬头望望天，已经二更天了，白日里打了一天的仗，到这会儿还要议事，难不成战事就这么紧迫吗？他心下这般想着，面上不自禁流露两分懈怠，那士兵瞧见冷眼一瞪，说道：“这是沈阀主的命令，不得有误！”</p>

沈阀主！</p>

彭三神色一凛，连忙道：“是，我这就将人送过去！”他语毕看向魏青棠，面带歉意道，“秦娘子，只有辛苦你再随我们走一趟了……”</p>

明明之前还不情愿，可对方搬出沈阀，彭三就俯首听命。</p>

魏青棠若有所思，面上轻轻点头：“那就请彭三爷领路吧。”</p>

夜凉如水。</p>

彭三一行人走在军营中，除了晚风刮过树梢的沙沙声，就是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偶有巡逻士兵从他们身侧走过，步伐沉稳，那哒哒脚步好似踏在心口上，平白多添两分沉肃。</p>

魏青棠脸色微微泛白，两世为人，她尚是首次到军营里来，而且还是敌营！</p>

这种地方和京城皇宫乃至斗兽场都截然不同，是真正的肃杀之地，连空气都弥漫着血的味道。还好魏九当年领她去过诏狱，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否则初次踏足，真是会被吓得腿软！</p>

这般思量着，耳边传来彭三的赞叹声：“秦娘子不愧是巾帼英豪，彭某还是第一次看见女子到军营不怯场的。”</p>

魏青棠眼皮轻掀，却也转过脸来看他：“彭三爷，你们方才说得沈阀主是？”她有意打探些消息，故而发问。</p>

彭三也不疑有他，答道：“是沈家阀主，沈策。”说起此人，他神情也变得恭敬起来，“沈阀主是我们这次联军的统领，朱阀、慕容阀包括我们陶大王，商议后一致奉他为帅，大伙儿听他调派，遵照他的命令行事。”</p>

魏青棠点了点头，一军不可二帅，像现在这样临时组建起来的军队，说好听了是义军，说不好听就是乌合之众，必然得推出一个发号施令的人。</p>

她略微思忖，又问：“那你们这次联合起来攻打洛阳，也是他的主意了？”天下大乱后，各路义军揭竿而起，门阀割据，草莽划地，能有本事把这些人全聚起来攻打洛阳，那的确得有几分本事！</p>

不料彭三却笑着摇头：“那倒不是，沈阀主虽然厉害，其他门阀未也就必听他的，我们陶大王也一样，敬重他的能耐，但也不会屈居做他手下……”</p>

魏青棠挑眉，真有两分意外了。</p>

彭三左右瞧瞧，压低声道：“这话秦娘子不要外传，咱们各家这次之所以摒弃旧仇、联手攻打洛阳，都是为自家着想。你还不知道吧，那位爷要回来了，他一旦回来，谁还敢跟他对阵，这不只有先下手为强吗？”</p>

魏青棠眨眨眼，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得“那位爷”就是阿殊。</p>

瞧着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对他畏如洪猛，她一时也不知好笑还是欣慰，只装傻道：“你们说得宸王啊……可你们怎么知道他要回来？”</p>

“当然是——”他抬高声，眼见一支卫队从前面走来，才捂嘴道，“当然收到了风声……朱阀秦娘子知道吧，就是那个二当家死在你手底下的。他们这次阀主亲自赶来洛阳就是为宸王的事，可不知怎么得罪他老人家，被一剑洞穿心肺，现在还用人参吊着气呢。”</p>

彭三满脸畏惧，就如那稚幼小童说起吃人的精怪，骇意烙在了骨子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