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娘夜里睡得极其不安稳，总是惊醒，因而不喜欢在歇下之后有人服侍，甚至院子里的人都得要尽数撤走，才能睡得安稳。</p>
这在四姨娘的院子里不是什么秘密，柳夫人院子里的下人极其容易的就打听到了这个消息。</p>
还知晓了四姨娘每日睡觉前，习惯喝一杯牛乳，沐浴的时候喜欢在热水中加一些能够安神的药草。</p>
那牛乳和安神的药草，就成了柳夫人的机会。</p>
府中药房的大夫早已被柳夫人收买，大夫在那安神的药草之中多添了两味药，使得那药草的效力更厉害了几分。</p>
而后，柳夫人又命人盯着四姨娘的院子，四姨娘身边的丫鬟去取牛乳的时候，柳夫人派去的人寻了由头与之攀谈，趁机在牛乳中放入了安神药。</p>
本来那牛乳和沐浴的药汤之中的安神药的份量，足以让四姨娘睡得沉沉的。</p>
只是柳夫人没有料到，因着那日四姨娘与大姨娘发生的冲突，四姨娘心情不好，并未喝牛乳。</p>
好在柳夫人素来不喜欢意外，许多事情总是有备无患，提前让琳琅做了迷香。</p>
琳琅夜里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四姨娘的院子，翻墙而入，院子里果真没有人。只是正要进屋，却听见屋中有响动，琳琅这才将迷香放入了屋中，等着四姨娘被迷晕之后，入了屋子，从箱笼之中取了一根四姨娘衣裳上的丝绦，毫不费力地将四姨娘吊在了床头，伪装成了自缢的模样。</p>
离开的时候，琳琅想着自己往屋里放了迷香，害怕迷香的味道太浓，被人发现，才将窗户顺手推了开。</p>
因着院子里没有人，琳琅这样光明正大地杀了人，却也没人发现。</p>
苏婉兮此前还觉着，四姨娘睡觉不踏实，稍微一点响动就能惊醒。定然是柳夫人身边有武功高强的人，潜入了四姨娘的院子里。却原来，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p>
若非是四姨娘忘了喝那牛乳，琳琅根本用不着迷香，也不会被仵作发现端倪，让苏婉兮有了追查的方向，怀疑到了柳夫人身上。</p>
这样看来，这计划本来是万无一失的。</p>
苏婉兮又往后翻了翻，在四姨娘的下一页，是大姨娘。</p>
大姨娘是失足落入湖中而死的，没错，只是柳夫人却也推波助澜了几分。让人买通了那园子里打扫的管事嬷嬷，日日对大姨娘虐待，还在大姨娘的饭菜之中加入了会使人狂躁的药物，这才让大姨娘疯了。</p>
大姨娘的下一页……</p>
苏婉兮的目光微凝，大姨娘的下一页，是她。</p>
苏婉兮咬了咬唇，就是那日在佛堂发生的事情了。那传话的小厮的确是柳夫人的人，将她引到了佛堂之后，就将门锁住了，而后放了火。</p>
只是幸而，她逃了出来。</p>
苏婉兮瞧见，她的名字上被朱笔划了一个大大的横线，似乎下笔的人极为愤怒。</p>
而后就是那只猫，那只猫……是柳夫人命人带回府中放到院子里的，那日的好心收养，不过是做的一出戏。也的确如苏婉兮所言，那猫是以五石散喂养，柳夫人送给苏婉兮的衣裳上也的确用了五石散，为的，就是让猫当着众人的面毁去苏婉兮的容貌，为柳夫人报仇。</p>
苏婉兮眯了眯眼，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柳夫人倒的确是作恶多端。</p>
再往下翻，应当便是最后一页了，上面字迹有些凌乱，苏婉兮仔细辨认了良久，才瞧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p>
“我八岁起侍候柳夫人，为柳夫人卖命，丧尽天良，谋害无辜。柳夫人却不拿我当人，这些都是柳夫人残害他人的记录和证据。她不仁我不义，为我报仇！”</p>
为我报仇这四个字，写了四五遍，却是一遍比一遍下笔更重，几乎浸透纸背。</p>
苏婉兮眯了眯眼，目光在那一页上停留了良久，才将册子合上了。</p>
包袱之中放着几只珠钗，珠钗十分的华美，倒不像是柳夫人的风格。苏婉兮将那珠钗拿了起来，隐隐觉着似乎有些眼熟，仔细看了良久，却猛地回过神来。</p>
敏夫人。</p>
这珠钗的样式，同那日栽赃陷害柳夫人的珠钗样式，几乎是一模一样。</p>
除了珠钗，旁边还放着几个小瓶子，小瓶子上俱都贴上了纸，纸上的字迹潦草，似乎是临时写上去的。</p>
苏婉兮拿了起来，看了良久，第一瓶上面写着，放在四姨娘牛乳之中的安神药。第二瓶上写着，对大姨娘使用的使人狂躁的药。第三瓶，五石散。第四瓶，是对四姨娘使用的迷药。第五瓶，对红裳用的催情药。</p>
苏婉兮咬了咬唇，微微眯起了眼来。</p>
琳琅在死之前，却是做了一件大好事。竟然将柳夫人的把柄，送到了她的手上。想来，那两次，因着杀她不成，柳夫人怕是恨毒了琳琅，也彻底让琳琅瞧清楚了柳夫人的为人。</p>
苏婉兮将东西全都收了起来，放到了箱子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