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顶着林钰茫然的目光，又削了一块梨抵到她唇边。</p>
林钰脑子没反应过来，见李鹤鸣又送来一块，仍乖乖张嘴咬住了，然而都还没吃到一口，李鹤鸣又拿走梨并放进了他自己嘴里，</p>
两人一句话没说，却配合得默契。默契在于李鹤鸣逗林钰逗得兴起，而林钰也恍恍惚惚被他牵着鼻子走。</p>
来回三次，林钰总算清醒了过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李鹤鸣压根没想给她吃梨，只是在戏弄她。</p>
林钰偏头看着他那张沉稳俊逸的脸，心道：真是奇怪，明明成亲前还端得派稳重之相，怎么这才一年不到就成了这般小孩性子。</p>
这回等李鹤鸣又把梨递来，林钰却没吃，而是嘴一张，偏头咬住了他修长的手指。</p>
牙尖扎在屈起的骨节上，不可谓不疼，李鹤鸣手臂一僵，拧了下眉。</p>
他终于舍得开了尊口：“萋萋，别咬。”</p>
因疼痛，他声音听着有些沉，然而林钰却没听，她摇头，甚至还用牙齿咬住骨头磨了磨。</p>
李鹤鸣吃痛，放下梨去掰她的牙，林钰闭紧唇不松口，二人孩童似的闹起来。</p>
闹了一阵，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院门处，林钰立马松了口。</p>
陈叔领着神色肃穆的何三进院。梅树下，林钰与李鹤鸣皆正襟危坐，正围着石桌细细品茶，悠然自得，一派闲适。</p>
李鹤鸣垂下手，借石桌的遮挡，伸出手指在林钰衣上擦了擦她留下的口水。</p>
换来林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p>
李鹤鸣挨了一下，像是终于觉得舒坦了，老实了下来。</p>
何三朝李鹤鸣大步行来，没看见二人的小动作。</p>
他站在石桌后，对林钰拱手恭敬道了声“夫人”，随后上前两步，俯首在李鹤鸣耳边低声道：“两个时辰前徐青引乔装出门，在白府前的街边小摊上见了卫凛。”</p>
李鹤鸣仿佛并不意外卫凛会找上徐青引，又或者徐青引会找上卫凛，他面不改色地喝了口茶，问道：“谈了什么？”</p>
何三低声道：“徐青引递了张条子给卫凛，卖了一条关于您的消息。但具体说了什么尚不得知。”</p>
他顿了顿，皱紧眉头：“那消息卖了三千两。”</p>
卫凛不比李鹤鸣，绝非家大业大之辈，能让他出三千两买下的消息，必然不会简单。</p>
而李鹤鸣这些年循规蹈矩，唯一犯过的错又能让徐青引得知的，无非是当初在审讯王常中一案时与林钰私下见过数面的事。</p>
李鹤鸣淡淡道：“知道了，继续盯着。”</p>
他屈指敲了下桌面，招手示意何三附耳过来。何三屈膝在他身侧蹲下，李鹤鸣低声道了几句。</p>
何三听完，神色万分愕然地看向李鹤鸣：“镇抚使，这——”</p>
李鹤鸣道：“按我说的做。”</p>
何三见他态度坚决，只能应下：“是。”</p>
他起身离开，但走出几步，又突然折身回来了。他搔了搔耳廓：“镇抚使，还有件事——”</p>
李鹤鸣见他支支吾吾，抬眸看了他一眼：“说。”</p>
何三想问的是私事，他似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愁着眉眼道：“您知道我一直想接白蓁姑娘出教坊司，但前些日礼部的人告诉我白蓁姑娘身后有人，没法子接出来。我想问问您知不知道白姑娘身后是何人？”</p>
他显然是自己查过，又没查出结果才迫不得已来问李鹤鸣。李鹤鸣看他急得上火，嘴皮子起泡，倒了碗茶推给他。</p>
那茶烧得滚沸，何三却不知是没瞧见冒着的热气还是怎么，端起来便饮了一口。</p>
滚烫的沸水烫麻了舌尖，他一梗脖子咽了下去。</p>
林钰见此，拍了李鹤鸣一下，赶忙从冰碟里捡了几块碎冰盛在茶碗里给他：“何大人，吃块冰，降降热气。”</p>
何三双手接过：“多谢夫人。”</p>
他扔了两块放进嘴里，茶水一烫，冰块一沁，何三心里的焦急也静了几分。</p>
李鹤鸣缓缓道：“你想知道白蓁身后是谁，需先知晓她的出身。”</p>
何三心系白蓁，白蓁的来龙去脉他自查得清清楚楚。</p>
他咬碎冰块咽下去，思索着道：“我看过记载的文书，白家原是将门，白姑娘的父亲当年受命前往武冈镇压苗民起义，因错致使三万将士葬身武冈，家中男丁皆被斩首，白姑娘身为女眷逃过死罪，发配为奴，入了教坊司。”</p>
李鹤鸣道：“当初六皇子与白将军同在武冈，战后白将军六万大军并入朱铭麾下。违抗军令的实情尚不可知。”</p>
他语气平稳地诉说着大逆不道之言，听得何三心惊。</p>
李鹤鸣继续道：“除此外，白家落难后，白家除了白蓁，她有个弟弟也被人救了出来。改了名换了姓，如今之人你也认得。”</p>
何三一愣，随即诧异又欣喜地道：“谁？”</p>
李鹤鸣抬眸看他：“卫凛。”</p>
话音一落，何三猛地怔在了原地，面上的欣喜之色陡然褪了下去。</p>
他望着身前面色自若的李鹤鸣，猛地一撩衣袍跪了下去。</p>
他抱拳垂首：“属下自小在将军营下长大，将军待属下恩重如山，宛如再生亲父！无论发生何事，属下绝不会生出背叛之心！”</p>
李鹤鸣没说话，只拎起茶壶往他杯中斟满了茶，又扔了块冰进去。</p>
冰块砸在碗中发出一声轻响，何三听见声音抬起头来，不等冰块融化，端起茶碗一饮而尽。</p>
李鹤鸣这才开口：“起来吧。”</p>
何三站起身，脑中急转了一圈，而后忽然明白了过来：“白姑娘身后那人，便是救下卫凛的人，他是想以她要挟卫凛为其行事？”</p>
李鹤鸣道：“是。”</p>
何三握紧了刀，敛眉道：“大人能否告诉我那人是谁？”</p>
李鹤鸣看他一眼：“当今二皇子，朱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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