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我不顺路(1 / 2)

胯下的马随着周意然出入军营,剿匪杀敌,站在那处,有着比之寻常马匹要高挺的身姿和蹄腿。</p>

打了个响鼻,极具力量感的后臀连带着蹄子在地上刨了刨。</p>

它微微走动两下,詹十鸾腿都有些软。</p>

她也不敢靠得太近,攥紧手帕稳住心神。</p>

看着马背上居高临下,没什么表情的男人,她大着胆子开了口。</p>

“周……周统领。”</p>

女子眼中如盛满水光,模样娇弱,楚楚可怜。</p>

瞧着一副弱不禁风,欲说还休之意。</p>

周意然神色淡淡,像是没瞧见一般,公事公办地拱了手,“见过公主。”</p>

敷衍都写在了脸上,甚至连马都没下。</p>

其实非是他不善,周意然自来就克己守礼。</p>

是詹十鸾方才的举动无意触了他的禁地。</p>

军中战马性烈,又是随着上阵杀敌的,早已练就了一番对突进眼前之人抬腿便踹的本领。</p>

詹十鸾这突然之间冲过来,若不是周意然坐在马上制住些,怕是这瞧起来无二两肉的公主早飞出三米远,半死不活了。</p>

瞧着下头人也无让开的意思,他又问了句,“公主可是有事?”</p>

抬眼看了下天色,这时候几个小家伙当是方用过午食。</p>

季楚当是会看会儿子书,小殿下会扭头呼呼大睡,赵驰纵会在外头挥着小棒子舞得呼呼哈哈。</p>

这么一想着,就有些出神。</p>

詹十鸾不知如何说,也不懂詹南禹究竟是怎么想的。</p>

看着那头父女俩固若金汤,他又打起了天子近臣的主意。</p>

而这首当其冲的,便是二十好几,血气方刚的周意然。</p>

詹家祖辈的成功并不是偶然,也非是简简单单一纸让位诏书能说得清的。</p>

那勾住天子的詹家女劳苦功高,蛊惑朝臣的詹氏族人也举足轻重。</p>

枕边人自来是最亲近不过,也是最易松懈的。</p>

只要趁其不备,以特殊法子种蛊,那才叫做天衣无缝,万无一失。</p>

别的诸如偷袭这类趁其不备的法子,因着被种蛊者身体无意识的阻挡与排斥,效果上会大打折扣,也难免出现纰漏。</p>

所以詹南禹才有了效仿祖辈这一想法,让詹十鸾频频接近。</p>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更何况是这如通天大厦一般,层层迭起的大启天子。</p>

一旦迷惑住,后续再源源不断地往内侵蚀,就像当年一般,这大启江山,于他们还不是探囊取物?</p>

可偏偏!</p>

父女俩那头是油盐不进!</p>

于是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p>

这位年少有为,天子臂膀的统领大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p>

“周大人……我,十鸾偶然至此,与大人还是颇有缘分。”</p>

詹十鸾干巴巴地扯着。</p>

周意然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目光沉静,无悲无喜,让詹十鸾有些无地自容。</p>

行勾引鬼祟之事,最怕遇见这种正气凛然的人,光是一个眼神过来,便是半点邪念都能给你抹个干净。</p>

“不巧。”</p>

周意然不搭她的话,“公主见谅,周某还有事,先行一步。”</p>

“统,统领!”</p>

见他提了缰绳,当真要走,詹十鸾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抬着手挡在马匹前头。</p>

马儿前蹄刨了刨,已然是一副警惕的姿态。</p>

周意然抬手在它鬃毛上轻轻一抚,马儿才温顺下来,打了个响鼻,悠悠站着。</p>

马背上的男人眉头微蹙,想斥她当真不要命了。</p>

又想到二人非亲非故,他又懒得张这个口去费口舌。</p>

“公主究竟所为何事。”</p>

“我……”詹十鸾看着那马儿,心底下颤得厉害,“统领要去往何处?”</p>

娇弱无比的美人,仰着白皙的脖颈,泪眼婆娑。</p>

左一句有缘右一句去向,害怕极了还要死命拦着你。</p>

若是换了个人,只怕是要被哄得两眼发直,舌头发干。</p>

可惜了。</p>

遇见的是周意然。</p>

周意然闻言微眯了眼,若方才是嫌她莽撞,那此刻便是疑她动机了。</p>

毕竟这位身份可不是普通人,整日的去向保不齐就是国事机密。</p>

举足轻重的朝臣,同异国公主,两人本就是要避嫌的立场。</p>

此刻叫她当街拦住,若是换个疑心病重的上位者,周意然也不知是要死个几次。</p>

“公主恕罪,周某私事,不便相告。”</p>

周意然比之石头坚挺,脑子里有策略经书,却装不下风花雪月的弯弯绕绕。</p>

对于男女这点事儿还止于手底下的兵口无遮拦时开的荤腔,还未开怜香惜玉的那一窍。</p>

詹十鸾面色一僵,扯出个欲哭无泪的尴尬笑容。</p>

她自来了大启,叫詹南禹安排着四处找不痛快。</p>

便是个家里教一教,知晓廉耻的女子,都不会做出这样孟浪之举,而她一国公主,却是身不由己,连连自轻。</p>

“统领说笑……十鸾是想着,问一下您是否顺路……”</p>

“不顺。”周意然想也没想,连顺哪里都不问,“公主问错人了。”</p>

他定定看进詹十鸾的眼底,将里头藏着的挣扎与痛苦瞧得分明,却不感同身受,也不怜惜困苦。</p>

“京中数万万人,公主随意找一个,都比问周某来得有用。”</p>

詹十鸾也想不到他会这样直接果断,后头的话也被堵得干干净净。</p>

也不知是否是大启的特色,目前她接触的两个男人,都与外头大不相同。</p>

直来直去,强势又硬气,当然,也不排除她压根儿配不上他们动脑子,耍手段。</p>

周意然还好些,至少还注意着她是一国公主,那位却是敷衍得眼神都欠奉。</p>

女子苦涩极了,周意然抬手抱拳,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策马而过。</p>

只略过她身侧时,头也未偏,薄唇翕合,话语随着飒飒风声传来,低沉难辨。</p>

“贵自怜矣。”</p>

单单四个字,明明灭灭听不真切,传入詹十鸾耳中,她脸色大变。</p>

转身望去,男人微俯着身子,胯下骏马高高跃起,只给她留下翻飞的衣角同男人乌发下硬朗的下颌线条。</p>

詹十鸾像是被抽去了呼吸的本能,没了反应。</p>

耳边的字眼像是进了十八道回旋的窄巷,反复盘旋,振聋发聩。</p>

像把小锤子,将她的心脏一下一下击打得血流不止。</p>

贵自怜矣。</p>

贵自怜矣。</p>

詹十鸾人生大起大落,父王说她是南度至宝,将她养得像是菟丝花缠绕连绵。</p>

她可以有万千宠爱,却只能按照父王安排好的轨迹,像是一樽照他心意长大的人偶娃娃。</p>

光鲜亮丽,里头却空荡荡。</p>

后头父王出了事,她便成了皇兄手里的牵线木偶。</p>

不管两者是谁,都从未真正将她当一个有意识,有灵魂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