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回 跑江湖的(1 / 1)

这话实在打脸,马大胆身边的几位忍不住就要动手,陈长江这边人也不少,把手上的家伙扬起来,火拼肯定不怂,大家指着项目吃饭呢,动人饭碗如杀人父母,必须拼命。

马大胆双臂张开挡住了作势欲上的人,收起那副嘴脸,毕竟是来打秋风的不是真干仗的,要干仗也先谈谈再说“谁让你们在这动土的?”

“管得着吗你?”陈长江心里想笑,后世见惯了这种手段,今天遇到还挺亲切,“我猜猜,你要说这是你菜地还是养鸡的还是种树的地方?我要说你拿证据你肯定说都已经被我们销毁现场铺上水泥了吧?别来这套,我跟你讲个屁的道理,你也不打听打听,纺织厂门口一个打五个带刀的是谁,就你们这帮人,我不用我兄弟帮忙,一个人把你们全撂倒你信不?市场管理处不出头是不敢惹你们,都是有家有口的,我可不怕你们,你们找我爸试试,让你们了解了解什么是国家暴力机关的铁拳。来吧,我就一个人,你们全上,反正就是谁拳头大的事,扯那么多干屁。”

陈长江想好了,要是唬不住,就取档换个能打的来,打完再来废话。

这话相当狂,但实际效果不错,马大胆表情凝重了,他也知道纺织厂那件事,如果真是眼前这个小子做的,恐怕今天想靠武力解决问题只怕打错了算盘。

“别说那下三滥的话,我们又不是那种人。”马大胆说,“哥几个就是听说你要用这块场地起点产业,想跟你联营合股,有咱们在这,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来捣乱,要是咱们不在这,你够呛开得下去。这么给你说吧,你再能打,一天24小时都能守这?你能打你兄弟个个都能打?小兄弟,不能吃独食,街面上的朋友都得顾着点,大家发财,生意才做得久。”

“别跟我扯这个。”陈长江不吃他威胁,“既然你说到这了,那就别怪我以后随便怀疑人,你、马大胆,你、鱼头,你、侯三,你、吕大棒子,我都认识,以后但凡有人来捣乱,我先找你们,我最擅长敲牙,捣乱一次敲三颗牙,你们到时候只怕得免费来我这蹲着,生怕出点事牙保不住……”

他这话说得诙谐,惹得这边兄弟一阵哄笑。

“你这意思是谈都不谈了?”马大胆小眼睛一缩,这是他动了真火的习惯性动作。

“你要拿捏得住我,直接说要干嘛就得了,拿我没辙才谈,我跟你谈什么?”陈长江不屑的一笑,“我饭吃得好好的,你过来非要分一筷子,不给就动手,那是谈?那叫抢!少来这套。”

“强娃!”马大胆喊了个名字。

一个矮壮矮壮的汉子走出来,陈长江刚才就注意他了,主要他的“武器”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拿刀拿棒拿“扁钻”,唯独他提了个桶,没见过拿桶打架的。

强娃走到“两军阵前”,把桶往地上一放,才看到里面有半桶水和一张毛巾。有的人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位要干嘛,陈长江一看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这是刀叉腕子比狠要钱的路数。

陈长江小时候见识过,早年间有一些行走于农村乡间的草台班子,唱戏唱歌魔术杂技什么都来的那种,有的是大户人家婚丧嫁娶请过来,说好多少钱演一场,演完就拿钱;有的则是找家农户租个场地,棚子一围十里八乡的通知有演出,不收门票,人来了再说。

后一种要想挣钱就得靠“要”,人都这样,你要是不厚着脸去要,人家可不会主动给你,看完一鼓掌走了,活该你喝风去。

如何要钱,要尽量多的钱都是门艺术,这方面混江湖的草台班子总结出了一系列经验教训,可谓把人性研究得透透的,那是多少年积累下来的血泪史。

陈长江看过的那些是这么操作的先演,等能来愿来的差不多都到了,主持人就以最后会有漂亮姑娘的带色表演始终兜住在场人的胃口,演到一大半气氛差不多到位了,就有人把住门免得一说要钱都走了,然后主持人就说各种好听话,再把演员们说的要多惨有多惨,让人不好意思不给赏钱。幕后这时候就有一个人,拿匕首从手腕往回退点的位置插进去,插透了,得顺着插,可不能横着插,横着插那是傻子。

陈长江那会坐在最边上,正好看得见幕后的动静,说实话是给他小时候造成了一点心理阴影的。他看到那人把手放在水里,自己拿刀插手腕,因为疼,人在低低的闷哼,手在抖,把水搅得哗哗作响,事后水是红的,全是血。

插完后拿毛巾擦擦水和血,这个手腕上插了刀的人就拿着个簸箕出来要钱了。一边疼,另一边却不停说着吉祥话,说实话,这种情况,很多人既怜也怕,能给十块就不会让人家找五块回来,这时候要说不给钱要走,恐怕得小心后半夜被人摸上门去。

这种要钱法后来陈长江在大街上也见过几回,就是走着走着一个人直勾勾的走到他面前把插着刀的手腕一亮就硬要,不过他是没给,躲都躲不赢,看着都吓人。

要问这种自残式混江湖的传统打哪来,那就远了,解放前就有,比如京城旁边那个津市。故老相传,哪个江湖人想去场口、堂口混饭吃,就找上门求打,让管场的狠狠打一顿,不能出一点呻吟、讨饶的声音,只要扛得住,就会被接纳,从此能拿一份钱,扛不住那就白打了,还得被人笑话。

进入2000年后陈长江再没见过这种刀叉腕子要钱的了,估计,能这么干的狠人,都老了吧……

一看眼前的这个强娃又要来这一手,陈长江的记忆一下子想到了少时记忆里那个刚刚给自己手插了一刀还要出来要钱的倒霉蛋,他这人并不是个心肠硬到随便看人遭受毫无意义的苦难还能心如止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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