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玄策回到府中的时候，裴景承在院子里面等候已久，那少年人眉眼之间都是焦躁，什么样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压根瞒不住人。</p>

“若是没猜错的话，是裴老将军有话要你带来。”</p>

“我爹确实说了，什么事都瞒不住太傅。”</p>

“不着急，恰巧今日有时间，九卿不如与我再像从前那样对弈一次。”</p>

裴景承摊手：“小爷什么都会，就是这棋艺不怎么样，当年能够跟你过两招的也就只有阿瑶了。”</p>

两人再次见面并没有尴尬无措。</p>

即便是在外人眼中，夏玄策身为摄政王不久前还夺了将军府的兵权，但是裴景承如今知道所有来龙去脉后，反倒是觉得五味陈杂。</p>

他这人不会的也直接承认，对于太傅从始至终都有好感，任凭外人再怎么说夏玄策是豺狼虎豹之辈，裴景承却只相信亲眼所见。</p>

毕竟昔年太傅教导他和郑晚瑶的时候，那些相处的时光不是假的，裴景承到现在都记得他和郑晚瑶差点掉沟里的时候，还是太傅手把手捞出来。</p>

虽然丢脸，但是他记到了现在。</p>

“陛下如今琐事繁忙，所以也就裴小将军陪我消遣消遣，否则这偌大的太傅府邸确实寂寥。”</p>

夏玄策笑着将棋盘布上。</p>

随后两人按照规矩像从前那样下棋，夏玄策执白，裴景承手上则是捏着黑棋。</p>

“这几日你一直在府里闭门不见客，我找了好几次都被搪塞，太傅这是故意躲人。”</p>

裴景承手中圆润的棋子有着冰凉的触感，他随手落下一子。</p>

“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我爹说如果你死了会很麻烦，所以让我多留心。”</p>

当初将军府兵权被夺的时候，裴景承也不是没有产生过夏玄策妄图篡位的想法，但是后来和郑晚瑶吵了一架后，他发现阿瑶和夏玄策完全就是在布局。</p>

他们也不可能真的会对将军府出手。</p>

要不然的话他爹也不会安安全全归隐山林，裴景承这段时间也不会顺利安置好将军府所有人。</p>

夏玄策笑了笑。</p>

“我还以为老将军是要你来杀我。”</p>

他落子的时候不疾不徐也不骄不躁，和裴景承的急性子倒是形成了鲜明对比。</p>

“毕竟他当初被逼回乡野，那二十万兵马如今也落在我手中。”</p>

说这话的时候他右下角落定，逐渐围困住对方的黑子。</p>

裴景承大大方方道：“当时确实想杀你。”</p>

他下着下着，本来还有些烦躁的心情逐渐也就平静下来。</p>

“只是后来便发现，你和阿瑶要是真的想要兵权，何必非费这样一番功夫做给世人去看。”</p>

“我不明白，如今你推行的变革，已经有不少人异议，要不了多久，必然是死路。”</p>

裴景承不是傻子，他如今多少也能看出来太傅这盘棋根本就是在往绝路走。</p>

那种以暴制暴的法子，即便是对郑国再有利，可以去对抗齐军，但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倾覆。</p>

“起义军的事情，我和老头在乡野之外都知道。”裴景承想起裴廉鹰的话，认认真真抬头道：“我爹说你会死。”</p>

他落下的黑子发出沉闷声响。</p>

而夏玄策则是心平气和：“为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我也只是做了分内之责。”</p>

他指间的白子轻轻落下，快而敏捷，完全不像是在深思。</p>

而裴景承却因夏玄策的这番话愣了神，迟迟无法落下一子：“所以你偏要自己逼入绝境，难道就没有旁路可选？”</p>

旁路可选？</p>

夏玄策闻言笑了起来。</p>

少年人这样就很好，满腔热血赤诚，和郑晚瑶一道往前走。</p>

“若是能有选择，那自是好，若是没路可走，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p>

裴景承打了个哈欠：“你这是在打哑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