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鸿渐到酒店后才知道周舟中午就退了房,他被这个消息击溃呆愣在原地,许久,他苦笑几声。</p>
他想,原来她竟然忌讳厌恶自己如此至深,前脚赶他走,后脚自己便躲得远远的。</p>
意识到这点,程鸿渐如坠冰库,只觉得浑身冰凉到无抬手之力,可手背却青劲爆起,紧紧得攥成一个拳头。</p>
“这位先生,又见面了,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嘛?”旁边窜出中午的那位大堂经理,面带微笑。</p>
程鸿渐摇摇头,迈着大长腿走出来酒店。</p>
他面色苍白,眼眸中闪烁着连绵起伏的忧郁和空旷无野的悲凉之色。</p>
他时常还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p>
想起天冷时,周舟会孩子气得把手插在他的上衣口袋里,而他在口袋中与她十指相握,借着他温热的体温想要温暖周舟冰凉的指尖。</p>
想起秋日时,学校有一条满是梧桐树的马路,当落叶铺满整条街,她会一蹦一跳,落叶脆如薄饼,被她踩的咯吱响,而他会在梧桐树巨大的树干遮掩下,虔诚而温柔得亲吻她,她习惯性踮着脚仰着脖子,像是一只渴望交颈的白天鹅,而他则会搂着她的腰,低下头细细亲吻。</p>
想起那年家乡,漫天大雪,她像是个没见过面的孩子,在雪地里奔跑,前一秒他才刚刚要过她,让她跑起来时的腿有些细微的异常,他发现了,便上去拦腰抱起她,那么一瞬间,他想所有运动锻炼倾泻的汗水,就是为了能用这双手稳稳当当抱住她。</p>
雪落在她的眉眼上,她笑了笑,灿若星辰。</p>
程鸿渐也不知道,时隔多年,他的记性为何如此之好,关于周舟的事情,他都不会忘记。</p>
他原以为,用这长长的七年时间可以埋藏好这段感情,可是自制如他,在阴差阳错得重新见到周舟的第一面,那个埋藏往事的心田,陡然长出一棵参天的大树,这棵大树直通天际,直接接入他的脑子,让他之后的反应再不受理智控制。</p>
他细细品味见面后的情绪,原来,他仍是怨她的……</p>
怨周舟的洒脱,短短数言,便能断了这份感情。</p>
怨周舟的潇洒,短短七年,便已成家立业、婆媳融洽、生儿育女。</p>
可他如深陷流沙,每一次挣扎只会陷得更深,他早在回国之时,就已经做好孤独终身的准备,却在那次饭局看到周舟之时,脑海中的乏味、煎熬、伪装的平静被全部打碎,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拉着这个他深爱的女人一起沦陷!</p>
为此,他可以没有底线,也没有尊严。</p>
可如今,当他知道,周舟避他如避蛇蝎,他心中那股子怨气便全部消散了。</p>
就算是陌生人也好,也好过成为她讨厌的人……</p>
想到这里,他便觉得自己置身荒无人烟的沙漠,任何事物都类同成了沙粒,无法让他感到一丝丝的兴趣。</p>
……</p>
排练完,鲍秋水被乐队的小伙子连拉带拖进了酒吧。</p>
乐队主唱年纪最小,刚刚上大二,他叫嚣最欢,“鲍老师!我们一定要大战三百回合!上酒!”</p>
鲍秋水温柔的笑了笑,“在你们音乐人面前,我怎么敢算老师,只希望你们好好珍惜这次机会。”</p>
小主唱笑嘻嘻,挤眉弄眼还是清秀可爱,“还是要谢谢老师的,话不多说,都在酒里。”</p>
说完这句,小主唱拿起酒就“敦敦”往嘴里灌。</p>
鲍秋水愣了愣,正要阻止,就看相对成熟的鼓手也拿起了酒……</p>
鼓手一直是这只乐队的核心领导人物,他一动手,剩下的键盘、贝斯、大提琴也毫不犹豫得拿起了酒杯,仰头就干!</p>
没一会,这群男生就脸上微醺,他们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倒是让鲍秋水哭笑不得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羡慕。</p>
有梦想的人,看上去真是熠熠生辉。</p>
酒过三巡,小伙子们有几个已经醉得趴在了桌子上。</p>
作为只喝了一口酒很是清醒的鲍秋水起身去结账,路过吧台时,看见一个大高个也像是那群小伙子一样,趴在吧台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还不忘拿起前面的酒杯一口一口往嘴里送。</p>
买醉之人在这件间酒吧并不稀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