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穿着一身职业套装，外面套着一件质量堪忧的雨衣，露出的白皙小腿上全是泥水。</p>

她紧跟着那个大叔，根本顾不上自己的狼狈难堪。</p>

尸体被安置在旁边的一个饭店大厅里，远远不止5具，周舟腿有些发软，她强撑着握住椅背，让自己不瘫在地上。</p>

那个大叔和旁边负责的人说了一句，穿着警服的人带着他们到了五具装尸袋前。</p>

从他打开第一个拉链开始，周舟的手已经紧攥到发白，她整个人像是从阴间而来的女鬼，苍白。</p>

第一具，不是他！</p>

可周舟的心没法缓下来，所有的血液都飞速流向她的脑袋，让她有些发晕。</p>

不是他！</p>

不是他！</p>

……</p>

当第五具尸体被打开，周舟的心才猛然下坠，她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p>

还好不是他。</p>

周舟的脑子里发空，只剩下庆幸，庆幸他不在这五人之中，庆幸她还能心怀期待。</p>

程鸿渐，我上辈子已经经历太多的生离，求你了！我不想与你死别！</p>

周舟木着一张脸，却坚持站在河岸边，她在祈祷，祈祷他活着。</p>

雨势越大，一旁看热闹的百姓已经散开，有的躲进了岸边的居民房里避雨，绵长的河岸边，只剩下警察和工作人员，而周舟窈窕的身影僵直地站在那边，格外惹眼。</p>

大雨溅湿了她的衣领，顺着脖子处雨衣的缝隙往里灌，一下就湿了前胸，风一吹便是彻骨的透心凉，可周舟却像是丧失了感觉，她就像是一座雕塑站在那边，遥望着每一搜救援船，希望能得到关于生存下去的最先讯息。</p>

程鸿渐，你可千万不要出事！</p>

等了近二十分钟，她已经手心发汗，不行！她不能这么等下去了！</p>

她找到了刚刚那位大叔，要求下水参与搜救。</p>

大叔连连拒绝。“女士，这绝对不行！你不是专业救援的，风险太大了！你放心，旁边县市的救援队已经往这边赶了。”</p>

可随着时间的推进，离台风登陆云仙县的时间越来越近，雨和风也越来越大，高速封路迫在眉睫，而小山城云仙县能够投入的救援力量实在太有限，周舟的心慌极了。</p>

她已经丧失了理智，在遭到拒绝后，她突然看见岸边栏杆上悬挂的长绳，就什么也不顾，抱着那长绳跑了一会，在两拨救援船的中间段，她扯开雨衣，飞快地往自己腰间系上绳子，另一端固定在栏杆上，抬腿甩开鞋子，起身就跳入了水中。</p>

下水前，她听到有人在大喊：“不好！有个女人跳下去了！”</p>

她的游泳技术是在平静的游泳池练出来的，一跳进这水里，她就感觉到了和游泳池截然不同的水流环境，大自然的力量真得让人难以抗拒，太过强大从而心生怯意。</p>

她被冲出一段距离才勉强维持住了身形，正想脑袋扎进水里往下浅，腰间就一股强劲的拉力，把她往岸边拉。</p>

根本没法抵抗，周舟就被那位大叔和两个年轻力盛的警察小伙飞快地拉回了岸边。</p>

“周舟！你不要命了！”赵泉冒着雨狂奔而来，怒吼声像是要穿破天际！</p>

等他跑到岸边时，周舟被拉了上来，这下真得像女水鬼一样，趴在岸边的石板上，浑身湿透，还不能自控地不停咳嗽。</p>

赵泉气不打一处来，他上前就给了周舟一巴掌，“你清醒一点！你不要命，二水还要妈妈！”</p>

直到此刻，周舟眼中的泪终于掉了下来，混合着残留的河水和倾盆的雨水，让人分不清。</p>

周舟被赵泉强制留在了零时被征用的临河店铺里，周围都是忙忙碌碌的云仙县工作人员，周舟呆若木鸡得坐在角落，像是一具没有生命力的玩偶。</p>

这原来是开饭店的，老板娘看她可怜，给她找了毛巾。又忍不住安慰道：“小姑娘，人生就是这样的，生死有命。你要想开点，你刚刚跳下去实在是太危险了，之前下水救人的小伙差点把自己都交待在那。”</p>

周舟还是呆呆望着河面。</p>

老板娘叹了口气，她把毛巾披到周舟的肩上，陪着她一起往外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