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暗香盈袖(2 / 2)

我发现他一直在答非所问,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听清。</p>

车子并没有往金沙区的方向走,最后在一栋老旧的宿舍楼前停了下来,门口种着一棵玉兰花,正好是开花的季节。</p>

“没有电梯,要爬五楼。”</p>

到了这一步,我只能听从他安排了。</p>

“宿舍楼比较简单,因为离单位比较近,上班时间我都在这里住。你将就一下,要是困就进去里面睡一下吧。”</p>

他推开一扇房间门,里面的东西一展无遗,果然还是警校的作风,一切都干净整齐,简洁得没有一丝多余。</p>

只有一面墙显得例外,上面贴满了“碧海蓝天”!</p>

他竟然还在做着飞行梦。一瞬间,我的泪水猝然落下。</p>

生怕被程勇看到,生怕他知道我还在乎,于是我说:“我确实好困,能借你的床睡一下吗?”</p>

“没事,你用吧。”</p>

“谢谢。”</p>

我继续走进他房间,并且关上了房门。</p>

说完那句话我就控制不住了,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p>

分手前他明明很确定地告诉我,他已经彻底放弃飞行梦了。</p>

那是毕业前的某一天,他去航天公司实操培训回来,垂头丧气的,在我的不断追问下,他才说出自己有恐高症。</p>

我当时很震惊,在一起那么久,从没听说过他有恐高症。接着我想尽办法帮他克服,包括定机票一起去海南,然而,一点用都没有。他的梦想钉死在了这里。</p>

他走不出恐高症了。</p>

看着满墙的碧海蓝天,我又想起了一起烧掉那些海报明信片的场景。他一边烧一边笑,而我却是一边烧一边哭。</p>

他告诉我不用担心,只要有我在就行了。</p>

我不敢再回忆下去,告诉自己那都是些青春傻比行为罢了,谁还没有过悲春伤秋的经历。</p>

可他竟然又把那些图片贴上去了,也许是后悔了吧。可有什么办法,当初无论我怎么鼓励,怎么恨铁不成钢,他都不愿意再参加飞行员培训了。</p>

我不想去深究,毕竟这件事已经与我无关了。</p>

“吃饭了叫你。”程勇在外面喊道。</p>

我不知道自己应了还是没应,只记得他脱下外套后就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我们对不上几句话,也没必要强行找话题,加上我实在是好累了,不知怎么地,我倒在他的床上睡了过去。</p>

既来之,则安之吧。实在没有精力去伤情。</p>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阳光有点斜,外面一片寂静。我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起床,开出一条门缝,偷偷往外望去,只见程勇躺在沙发上睡着了。</p>

客厅的中央摆着一张小桌,桌子上摆着一个电磁炉、一口锅、一些蔬菜,左右还有两张小凳子。</p>

难道他还是单身!?</p>

我久久地看着这一幕,没有吵醒他,就像他没有吵醒我一样。</p>

关上门,我鼻子一塞,泪水突然就涌了出来。</p>

看着墙上那面飞行梦,我真的好想再陪他做一次梦。</p>

又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整理好情绪,直到确认眼睛里没有一点泪水了,我才悄悄拿起挎包,重新打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p>

客厅里,他背对着我睡着,一动不动。</p>

我看了看他,看了看桌子上的肉菜,想着那没有摆出来的苦瓜,差点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p>

叫醒他?然后一起吃个饭?若无其事?言不由衷?又或是词不达意?</p>

算了吧。</p>

我提起鞋子,静悄悄走到大门口,把手放在门把上,再回头看一眼,喉咙里像塞了一朵厚实的棉花,我知道这门把手一按下去,他一定会醒来。</p>

这门是铁做的,长满了锈迹,门锁是最古老的推拉式,一拉就会发出很大的声响。</p>

我长吸一口气,迅速拉开门栓和卡紧的门板,逃也似地离开了客厅,离开了这栋矮小局促的宿舍楼。</p>

楼梯外四角形的阳光洒来,白玉兰的花香盈满袖。</p>

我想象着他醒来的样子,脑补着最想见的画面,直到公交车到来的瞬间,才抽离似的回到现实。</p>

一站一站,一段一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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