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心有成竹,淡然道:“这年头七大姑、八大姨的,没准咱支书家往上翻个几辈,真跟这位王站长家有亲属关系。</p>
再退一步讲,就算不是,刚那位他也不会傻乎乎的去查,这是上下级之间的忌讳,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他这赔个礼道个歉,也就很正常了,明白了吧?”</p>
几人听完,都是品着向南说的话,刘军看着他,说道:“向南,咱都十八九岁的人,我怎么感觉你这说话语气,还有刚跟那粮站的负责人交谈,神情淡定,也太老成了,我都有些不认识你了。”</p>
向南笑笑没应声。</p>
边上何晓琴贴沈馨耳边,低声道:“馨馨,你男朋友鬼点子这么多,以后啊怕是不好相与,你可有得被他欺负了。”</p>
沈馨俏脸一下就红了,向南就坐他边上,不好发作,咬了咬红唇,瞪了眼自个闺蜜,偷摸在她腰间给拧了一把,“哎呀,你掐我干嘛?”</p>
“让你胡说!”</p>
……</p>
七月!</p>
陕呗虽没有南方城市的酷热,但也凉快不到哪里去,向南今儿和王斌分一组,在给玉米地锄草,一人多高的玉米杆子,人在里头外面根本看不见,倒是能遮阴凉,不过一点不凉快,宽大的枝叶遮挡的密不透风,搁里头没一点风,跟一蒸炉似的。</p>
玉米枝叶都带有毛刺,锋利的很,两人搁里头用镢头除草,双手来回抡着,手臂上全是一道道被划伤的红口子,又疼又痒,难受的很。</p>
“向南,咱歇一会,我快热死了!”王斌停下手中活,抹了把额头汗水,“去外面坐下吧,再在这几年待下去,我都中暑了。”</p>
两人出了玉米地,在旁边田埂上坐下,两人都把上衣脱了,光着膀子,用顶草帽给来回扇着,边上的老树上,知了叫个不停。</p>
“向南,你听说了嘛?”王斌说道。</p>
“什么?”</p>
“咱隔壁的王城公社,下来一个工农兵推荐上大学的名额”,王斌道:“推荐上去的那人,我都认识,也是咱京城知青,唉……真是运气好啊。”</p>
这事向南他听说过,轻笑一声,“运气好?你别傻了,人家家里肯定有门路、关系,运气好,你信嘛?”</p>
王斌手里帽子也不扇了,沉默几秒,语气几分伤感,说道:“这一年多,不少来这边的京城知青,有的工农兵推荐上了大学,有的应招入伍,有的直接办理病退,我是发现了,这些走的离开的,好像绝大多数都是大院里的。</p>
你说的对,什么运气好,应该说是出身好,才更贴切。”</p>
向南拔根边上的青草,手里把玩着,若有所思,没有说话。</p>
王斌接着道:“向南,你说就我们这种普通人家出生的孩子,是不是一点没机会?真要一辈子在这待着了嘛?</p>
我们村里的刘老汉,就那老羊倌,他不天天搁山头上放羊嘛,我有时没事就跑去跟他唠嗑。</p>
我问他,刘大爷,你天天这么辛苦放羊,图的是什么?</p>
他跟我说,要给他小孙子挣钱娶婆姨。我又问,然后呢?</p>
人说,孙子娶了婆姨,生了孩子,这往后放羊啊就有接班人了……真的,向南,我有时晚上睡觉躺在炕上,就会想起刘老汉说的这几句话,我生怕自己以后会变成那放羊的刘老汉,头戴羊肚子手巾,一脸沧桑,双目浑浊,手上布满沟壑裂纹,守着这一片的色彩单一的贫瘠土地。</p>
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嘛?太煎熬,太孤单了!”</p>
向南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着,“斌子,咱这最艰难的几年都过来了,我相信往后的路会越走越宽,越走越亮堂的。</p>
咱普通家庭出生,拼出身拼不过人家,那就只能靠自己了,你看现在,上面政策好像变化不少,没准啊,这高考啊,过几年它就恢复了。</p>
咱既然推荐不了,那就凭自己的努力去考上大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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