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一旁不知道为什么捂着嘴笑得很高兴的晏游,僵硬地问“喂,晏游,他们怎么回事——你怎么还在笑?”
晏游放下手,正色道“你不觉得他们斗嘴看起来很有意思吗?”
追命默了默“……确实很有意思……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晏游道“针对中原一点红的去留,两人之间发生了一点矛盾。”他挥挥手,“不过不用担心,迟早会和好的。”
追命嘴角一抽,懒得问晏游怎么知道。
他去见了无情,师兄弟二人拉了几句家常,无情神色严肃,但追命却只关心他的腿到底怎么样,双目发光地盯着无情的腿瞧,追着心情不好的蔺尘星问东问西。
蔺尘星奋力握着石杵捣药,气冲冲地瘪着嘴,看也不看他们“能走了!你去扶着他,能绕这院子走两圈。”
无情正因追命的举动无奈,问完惊愕,从昨天到今天,他可一次都没听到蔺大夫说他能走?
“不是说尽量不要行走……”
“可我没有说不能走呀。让这人当你的拐杖。”
被称作“这人”的追命心情激动地上前,和两位剑童一起搀扶着无情起身。
双脚踏地的滋味久违了,无情每走一步,从足尖向上蔓延的疼痛一次比一次鲜明,他不觉得痛,只觉得欣喜。
他实打实地踩在了这片土地上。
追命与两位剑童都面露欣喜,询问贺喜,欢声不断。
“嘟嘟嘟嘟——”
蔺尘星埋头捣药,“笃笃”声一刻不曾停歇,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近在咫尺的欢声笑语,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捣药机器。
那头晏游单独去见休夜,休夜房门紧闭,晏游知道他在干什么——换衣服处理伤口。
休夜是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身上伤痕累累,白皙的皮肤上新旧疤痕交错,但如果伤不致死,他却会一板一眼地为自己处理伤口。
——大约就是这样的人设。
晏游敲了敲门,在他门口蹲下,问道“需要我帮你吗?”
里面过了片刻,传出来一句轻描淡写的“不需要”。
晏游伸手扒拉砖缝的绿草,道“你的伤药肯定没有神医的好,需要我帮你请他来帮你上药吗?”
“不用。”
晏游站起身,一门之隔,对着屋里的休夜说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接受别人的好意?总是这样,你自己也不快乐。”
他看着门上的木棂,仿佛隔着面前的障碍物望见了某个人。他所看向的,是另一个自己。
休夜的声音很冷很冷,如同冬日里忽然飘落的雪花,轻飘飘地落在湖面上“与你无关。闭嘴。”
晏游笑了起来。
“你还真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人。不过没关系,”他说道,“我不讨厌你。”
房间内沉默,休夜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晏游背着手,离开了。
他看到无情被追命搀扶着绕院活动,热情洋溢地鼓掌贺喜,冲上去在追命耳朵边上喊“恭喜恭喜!!”
追命脑袋一歪,满脸嫌弃“你声音太大了!”
步明灯在韦空帷家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静静地看两个小孩叙旧,听韦空帷讲顾惜朝下场的事。
顾惜朝今年要十三岁,书还未学够,但他聪慧,韦空帷认为他明年就能下场去考秀才。
步明灯不能说话,便只是听着,无一不应,又郑重地请韦空帷用心教导顾惜朝。
韦空帷摸着胡子点头,心里对自己学生的这位兄长十分满意。步明灯温和安静,端看外表也是位十分引人欣赏的人物。
午后,步明灯向韦空帷告辞,顾惜朝送他走出老远,依旧跟在他手边。
步明灯伸手摸摸他的头,轻轻笑了笑。山风吹过,顾惜朝也露出笑容“步大哥,再见。”
两人分开,步明灯回程,看见路边的点心铺,站了片刻,默默走进去。
里面方应看双手背在身后,半俯着身挑选摆放的糕点。
两人都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双目对视,方应看露出惊讶的神情“步公子?……真巧。”他笑了起来,“我听说你返京了,却没能见到你。”
步明灯得体地笑一笑。
方应看道“陛下昨日还在念叨步公子,听说你住在晏游家中,可能过段时日便会招你入宫。”
步明灯点点头。
方应看笑道“步公子想要什么糕点?这里我常来,十分推荐这个云片糕和绿豆糕。”
步明灯双目微睁,仿佛讶异于方应看会常来糕点铺,目光顺着方应看指去的方向看去,糕点摆放得整整齐齐,令人食欲大动。
他没有多停留,请掌柜帮忙包好,便打算离开。
方应看想了想,跟在他身后走出铺子。
司空摘星那边的事情正办得如火如荼,听人说休夜与叶孤城交手,这消息迟早会在汴京传开,他不妨趁此机会,再去探探晏游的家。
晏游家中如今不止住了休夜等人,听说无情也住了进去,方应看实在是感到稀奇——晏游是怎么将各种不同的人物塞进他的宅院里的?
步明灯没有拒绝方应看送他回去的善意,尽管关系冷冷淡淡,但不管两人中的任何一方,都没有表露出不再联系的拒绝之意。
而步明灯是懒得挑开讲的人,用温和的外表应对他人,没有人会探究他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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