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p>

皇帝目光落在对面的绯王身上，久久不语。</p>

绯王束手而立，微垂着头，脊背却是挺得笔直。</p>

皇帝原本并没有对这个儿子抱有什么期望，自怀着他时，嫦昭的情绪就极为反常，特别是生下他之后，还自请入冷宫。</p>

几次都被他驳了，后来他只得应了她，让她住于宫中最僻静的角落。</p>

但就是这样，他也难以忘记当初他在江湖之上第一次遇到她时的那一眼惊艳。</p>

那双眼睛……堪比天上明月还要凄美，比水中繁花还要诱人心魄。</p>

凌宵天的眼睛便有些像她……</p>

一旁贾公公轻咳一声，皇帝这才回过神来。</p>

“绯王府里都准备的怎么样了？”皇帝随口问道。</p>

“儿臣尽力而为。”凌宵天语气恳切，皇帝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p>

“听说你为了扩建院子把朕赏你的那些东西都拿出去卖了？”</p>

凌宵天沉声道：“儿臣知罪。”</p>

皇帝摆了摆手，“罢了，朕只是随口问问，朕知道你的家底……楚千乘那老东西也是，好不容易得了个闺女，定会在彩礼上为难你。”</p>

凌宵天低头不语，这就相当于是默认了。</p>

皇帝不禁哑然失笑，“说吧，你都少些什么，尽管说出来，朕让他们去帮你办了，总不能让楚老头看朕的笑话。”</p>

大婚之日要是凌宵天的彩礼过于逊色，依着楚千乘性子，定会毫不客气的当着众宾客的面损皇帝一通。</p>

“多谢父皇。”凌宵天上前谢恩。</p>

这时贾公公递上来一本帐册。</p>

“这是什么？”皇帝奇道。</p>

“这是焚香阁的帐目。”贾公公道，“还有……最近一段时间的收入……”说着他看向门口。</p>

皇帝顺势望过去，只见几个小内侍抬着几只大箱子鱼贯而入。</p>

打开箱子，里面装的全都是银光闪闪的雪花银。</p>

皇帝愣了愣，忽然笑道：“难怪焚阁香会招惹如此多的事端，光是这些银子就要让不少人睡不着觉了。”</p>

贾公公看着皇帝的脸色，陪笑道：“他们哪知道，您才是焚香阁的东家……只不过是苦了苏小姐……啊不，是绯王妃。”见皇帝瞥了他一眼，贾公公立即照着自己的嘴巴抽了一下，改口道。</p>

看着抬进来的银子，还有一笔一笔清晰的帐目，皇帝连连点头，“难为这丫头用心了，见财不贪，难能可贵，就是比朝中不少大臣都要强上许多。”说着他一指凌宵天，“这些就都赏了绯王吧，以后焚香阁也不用往宫里送帐目，待成婚之后，绯王便替朕照看着，齐国不灭，朕心难安，以后用得着这丫头的地方还多着，你当好自为之。”</p>

“儿臣遵旨。”</p>

皇帝又例行问了几句，便让他退了出去。</p>

凌宵天一直走出大殿外，这才悄悄长舒一口气，眼前的视线已略有模糊。</p>

还好，总算是及时出来了，而且又多要了笔银子，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着回去后要如何修缮后宅。</p>

就在这时，前面的路口出现了一名宫女。</p>

“见过绯王殿下。”</p>

绯王随口应了声，脚步不停。</p>

“殿下请留步。”宫女突然道，“嫦昭娘娘有请殿下去宫中叙话。”</p>

凌宵天的脚步猛地一滞。</p>

“谁？”他的声音里仿佛隐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听得人心底一寒。</p>

宫女恭敬道：“嫦昭娘娘听说殿下进宫谢恩，特邀殿下去宫中叙话。”</p>

凌宵天唇角不易觉察的抖了抖。</p>

宫女也不催促，只是垂头候在那里，好像猜到他早晚都会答应一般。</p>

他盼了十八年，也怨了十八年，可是他仍然无法将那个恨字与生了他的那个女人联系起来。</p>

“叙话？”他喃喃道，“她与孤王有何话说？难道之前的那份大礼还不够吗？还是她听说孤王要成亲，想再送份惊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