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吾发现赵勉迟迟不开口。</p>

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转头。</p>

“浙江道的事，你应该都清楚吧？那里血流成河，半条浙江道没了，上千官员士绅人头落地，上万户人家受牵连被斩，还有几万人被发配到秦藩。”</p>

赵勉皱了皱眉，“你是想让御史和言官去议论这事？”</p>

刘三吾颔了颔首，“老夫算是看明白了，秦王去赈灾，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把戏。”</p>

赵勉呵呵一笑：“秦王在边疆多年，哪懂什么赈灾，无非是想找个人背黑锅。”</p>

“皇上的心思……这么多年，老夫也算看透了，并非与咱们一条心。”</p>

刘三吾脸上有些落寞，轻轻一叹：“这事，若没有皇上的默许，皇太孙怎敢动手。所以，只能从浙江道的血案入手。皇上，总不至于让那些乡野百姓来治理天下吧……”</p>

赵勉颔了颔首，浙江道那边必须立即叫停。</p>

这不仅仅是他们俩此刻的想法，更是遍布大明朝每一个角落的官绅们的共同心声。</p>

“眼下的局势已明朗，只要浙江道的‘示范’成功，朝廷恐怕就会全面铺开，到时候无人能置身事外。”</p>

赵勉终于吐露出心中的忧虑与忐忑。</p>

刘三吾正色道：“得先把皇太孙从浙江道整回来，没有他，秦王那边就难以持续，汤醴也就没法插手朝政。”</p>

“剩下户部的那个夏原吉，孤掌难鸣，还会受到地方势力的反扑，这事儿自然没法继续推进。浙江道这步棋走不通，皇上也就找不到理由再强行推广了。”</p>

“那得制造点风波才行。”</p>

赵勉紧皱眉头：“但若是真闹大了，按皇上的脾气……”</p>

皇上比朱允熥更狠辣，而且从不留余地。</p>

刘三吾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八仙桌似乎都在颤抖。</p>

他的脸上写满了愤怒，“这关乎体统，关乎天下所有读书人的尊严。这些年，对于皇上的一些政策，我们虽有保留意见，但从未公开反对。”</p>

“但现在，是要把我们读书人和普罗大众放在同一位置上相提并论吗？圣人门下，怎能沦落至此？”</p>

赵勉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赞同。</p>

他们心里都清楚，士族享受优待，天下供养士族与皇室，这是大家默认的法则。</p>

刘三吾语气沉重地说：“不管浙江正在推行的是什么新政，哪怕只是浙江道一半的官场倾覆，也足以令人震惊。一旦开了这个头，谁能保证不会有下一次？”</p>

他心中满是忧虑，沉声道：“这些年，皇上的刀已经斩下了太多人头，连皇太孙也被卷入漩涡，这何时是个尽头，天下什么时候才可平静？”</p>

“今天可以清除半个浙江道，明天难道就要清洗半壁朝堂吗？”</p>

赵勉不由得转向窗外望去。</p>

外面一片寂静，多少让他心安了些许。</p>

皇上权力不受限制地任意行使，这成了他们这些人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或许也是朝堂上大多数官员共同默认，却从未公开讨论过的行为准则。</p>

想到这里，赵勉的心中涌起一阵慌乱。</p>

他一口气饮尽了整杯茶，轻声说道：“这事非一朝一夕所能解决，也不是一代人就能改变的。我们只能充当先锋，静候时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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