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没。”</p>

“榜单露面啦。”</p>

黄底红字跃入人群视野，贡院街刹那间沸腾起来，如同炸开的油锅。</p>

若不是有衙门差役稳稳挡在金榜前，那股子热切劲儿恐怕早把贴榜的差人们冲得七零八落。</p>

“快瞅瞅，前三甲出炉啦。”</p>

人堆最前头，一只手臂激动地指向金榜顶端。</p>

“冯廊。”</p>

“是浙江道冯家，摘下了今年的状元桂冠。”</p>

“赶紧去报喜讨赏咯。”</p>

贡院里的喜讯还没正式传出，人群里已有人迫不及待地拨开人群，直奔浙江道会馆。</p>

另一人接话：“榜眼是陕西道的容逊容家。”</p>

又一阵惊叹响起：“今科的探花郎，乃是浙江道奉化的卫弘毅卫家，赶紧去会馆报喜。”</p>

可话音刚落，便有人纠正：“去会馆找不到探花郎。”</p>

“那探花郎现在何处？”</p>

“这几晚，他都住在玫仙楼里呢。”</p>

“真是风流才子的做派啊。”</p>

“玫仙楼，咱们报喜去。”</p>

贡院街上，人欢马叫，喜悦之情溢于言表。</p>

随着三甲名单揭晓，众人又将目光投向二甲、三甲的新科进士老爷们。</p>

贡院西侧，夫子庙的最高层楼阁之中。</p>

朱允熥身着长衫，轻轻倚在楼顶栏杆边，望着不远处贡院街上喧嚣的景象。</p>

他手里，紧握着一份名单。</p>

视线收回，朱允熥缓缓翻开手中的册子。</p>

身旁围绕着的，有锦衣卫指挥官蒋瓛和刘千户，詹徽，任亨泰以及解缙。</p>

楼下，众多锦衣卫骑兵严阵以待。</p>

蒋瓛与刘远面沉如水，眼神闪烁，自高处俯瞰贡院，仿佛猎豹盯着猎物。</p>

解缙慢悠悠地走在最后，瞥了一眼清晨就被召来的任亨泰。</p>

今天可是个清算旧账的好日子，聚集在这里的人，无不清楚即将上演的戏码。</p>

唯独詹徽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如打翻了五味瓶。</p>

朱允熥转过身，将手中的名单递给詹徽。</p>

“詹大人，你身为吏部尚书兼都察院要员，还请仔细核查这份名单。一旦确认无误，锦衣卫便会依此行事，捉拿相关人员。”</p>

詹徽战战兢兢地双手接过名单，如同捧着一颗定时炸弹。</p>

他不忍心翻开那页页纸张，因为那上面记录的名字，正是今晨贡院前金榜题名的新科进士。</p>

泄露考题、考试作弊、掩盖真相、结党营私……</p>

一项项罪名在詹徽脑中盘旋，令他脊背发凉，焦虑万分。</p>

詹徽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最终还是用力颔了颔首。</p>

“微臣已核对完毕，无遗漏，无冤枉。”</p>

他怕是完了。</p>

说罢，詹徽心如死灰，自知此番是与全天下的读书人结下了不解之怨。</p>

就算死后，恐怕也难逃万代学子的唾骂。</p>

朱允熥轻轻一笑：“放心吧，有朝廷护你，尚书不必太过忧虑。”</p>

朱允熥稍作安慰，随即转向蒋瓛：“动手吧。”</p>

蒋瓛颔首后，恭敬地退下。</p>

片刻之间，夫子庙里大半的锦衣卫如潮水般涌出，直奔贡院街而去。</p>

就在这瞬间，整个应天府仿佛被唤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