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高炽探究的目光中，朱允熥缓缓言道：“太少。”</p>

陈琼心中生出疑惑，有些不解地说：“城中富绅愿意捐出部分钱粮，以供大军使用。”</p>

“太少。”</p>

陈琼心头一紧，嗓子眼发干。</p>

他犹豫地说：“城外今年的夏粮，再过些日子就能收割入官仓了……”</p>

两次太少，让陈琼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p>

他清楚，几万大军集结在清化城下，每日的消耗如同无底洞。</p>

人要吃饭，马要吃草，哪一天不是天文数字的粮草支出。</p>

或许，朝廷这次是动了真格，开始筹划长期占领，因此需要更多的粮草储备。</p>

眼看夏粮即将入库。</p>

陈琼暗想，清化城周边农田的收成应该能满足大军需求了。</p>

可是，朱允熥又一次冷淡地吐出两个字：“太少。”</p>

陈琼全身一沉，仿佛被看不见的重担压在背上，连呼吸都变得艰难。</p>

时间仿佛凝固。</p>

几次深呼吸后，陈琼咬紧牙关说：“微臣可以动员城中权贵的仆从，前往建昌等地紧急征收粮草，以供大军。”</p>

朱允熥轻轻叹了口气，失望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陈琼身上。</p>

朱高炽也无声地叹了口气。</p>

这家伙真是可怜，难道他还看不透，允熥要求的远不止于此。</p>

允熥要的是全部。</p>

安南的一切。</p>

朱允熥那失望的眼神，让陈琼如置寒冰之中。</p>

陈琼深吸一口气，毅然道：“我誓死追随殿下。殿下剑锋所向，我必赴汤蹈火。”</p>

在这一刻，陈琼感到自己完全臣服于这位年轻大明皇太孙。</p>

言罢，他全身松弛下来，肩膀微垂，匍匐在地。</p>

朱允熥侧目望向朱高炽，见其无动于衷，遂对陈琼说。</p>

“本宫听锦衣卫传报，清化城沃土万顷，却多为城中显贵私有，税粮不入库。那些豪门巨室，金银满仓，陈年粮食堆积如山，仓鼠肥硕似犬。”</p>

“殿下，不可啊……”</p>

陈琼恍然大悟，明白了大明的真正意图，也清晰了自己的使命。</p>

他先前面对朱允熥时的卑微心态，此刻已被抛诸脑后，抬头惊恐地望着躺椅上的朱允熥。</p>

朱允熥冷笑道：“明军粮船足以铺满珠池，我非贪得无厌之辈。大明远征交趾，一为平定叛乱，二为民生富饶。”</p>

陈琼脸色苍白，心中明镜似的。</p>

一切尽在不言中。</p>

大明在安南。</p>

不，朱允熥已明确说是交趾。</p>

大明欲在交趾行劫富济贫之举，赢得民心。</p>

而他，无论愿意与否，都将成为大明手中斩向交趾豪强的刀。</p>

听话与否，大明有的是法子另寻锋利镰刀。</p>

做明朝人，难啊。</p>

陈琼心下暗自喟叹，沉重如铅。</p>

而那高处话语再次悠悠落入他耳中。</p>

“清化城门，已于一炷香前紧闭，无关人等绝无外出之机。一炷香后，大明欲清点城郊富户田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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