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黄水冲破河堤，淹没兰考后，携势如破竹之力直逼陈留，瞬间将其吞没，残枝败叶堵塞了半壁城墙。</p>

此刻，城外一侧，大批差役和民众正忙着清理被洪水带来的杂物。</p>

其中，一位官员衣袖高卷，裤脚扎紧，脚踏已被泥泞覆盖的皂靴，内衣裤沾满泥浆紧贴双腿。</p>

正是现任开封府陈留县令戴星海。</p>

昨天外出巡查，夜未归宿，直至今日才赶回，未入城门便直接督视城外的清淤进展。</p>

“大人回来了。”</p>

“大人，您可算归来了。”</p>

“路滑得很，大人您走稳些。”</p>

“大伙儿都在干活呢，大人无须挂怀。”</p>

戴星海身边无随从前呼后拥，仅携一仆一吏，漫步于城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p>

沿途百姓，一见戴大人，皆停下手中事务，恭敬问候，细心叮嘱。</p>

戴星海笑容可掬，疲倦难掩却仍回应每一位乡亲。</p>

在他看来，官袍加身，俸禄给养，全赖一方百姓。</p>

戴星海担心着朝廷救济何时能抵陈留，脚踏泥泞，却毫无怨言。</p>

行进间，戴星海神色一凛，笑容隐去，生出几分愠色。</p>

随行之人紧跟其目光，只见几位银发老者正于城墙下，负筐清淤，步履维艰。</p>

戴星海即刻上前，泥泞中步履蹒跚。</p>

瞬息，他已到老人身旁，环视周遭，却未见差役身影，遂高声道。</p>

“何人让诸位老者做此重活？我曾有令，五旬以上，不用重担，此类重活应由青年承担，老者只需协助清理杂物。”</p>

闻言，老人们连忙放下筐篮，低头不语，围观百姓也因戴大人的责问停下工作，注视这边。</p>

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人浑身泥泞，模样难辨，踉跄奔至戴星海前。</p>

“大……大人，此事并非……”</p>

清淤的衙门小吏，语无伦次。</p>

此时，几位老者相互扶持，蹒跚上前。</p>

“大人，错不在他们。”</p>

戴星海面色凝重，眉宇紧锁，转而望向老者，面容和缓：“诸位老丈，我早有吩咐，年过五十不必负重，尔等勿惧，若真有人妄为，自有我来惩治。”</p>

老人们闻言，轻叹中含感激，目光温暖投向戴星海。</p>

“大人怜我等老朽之辈。”</p>

“大人在陈留这些年，谁人不夸？衙门下人也都随大人日夜为陈留奔波。”</p>

“这次是我们擅自做主，见众人辛苦，皮肉磨破，都是自家里的孩子，咱一把老骨头看不得啊。”</p>

戴星海一脸凝重，扫视周遭聚集的民众。</p>

他并非怀疑是官府人员在欺压百姓，但每件事总得查实才安心。</p>

轻咳一声，戴星海的目光落在那位满身泥泞的小吏身上：“你先起来，回家吃个热乎饭，休息好了再来不迟。”</p>

小吏坚决不起，跪地低头：“大人，小的哪能回家。自从洪水以来，大人您未曾踏进家门半步，日夜操劳只为陈留县百姓。”</p>

“小的虽做不来大人那般伟业，但甘愿在此，为陈留早日脱困献上微薄之力。”</p>

戴星海的眉宇间愁云更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