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朝堂联名上书一事,确实是惹怒了赵元开。
之前乱七八糟的密折一堆,以及汉土朝堂新旧矛盾冲突也是让赵元开很是烦躁。
前后一累加,赵元开直接下令,要以最大的声势恭迎帝后归位!
这是第一步!
目的就是重新确定帝后的威望。
而事实上,也是确实如此,汉土普天同庆,没人在乎李不悔这些年所谓的劳苦功高不容易。
劳苦功高和越位觊觎这两个极端定性,其实只在赵元开的一句话。
毫无疑问,赵元开给了后者。
但赵元开也没有急着要清洗长安朝堂,因为没必要,因为只要他的一个态度,汉土会就立马反应自行调整。
只是。
很显然。
太妃的种种行径是在阻挠赵元开的意志效应。
赵元开想要看到的,就是长安小乱,然后从混乱之中进行自我调节,走向新的平衡。
而太妃明显不希望长安乱。
所以。
赵元开不太高兴。
这时。
司礼监吏员叩门,请示
“启禀陛下,汉土来电,太妃请求和陛下通话。”
“接过来。”赵元开颔首。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之前西宫设宴之时,碍于场面,所以说的都是家长里短,但赵元开知道,太妃需要给他一个解释。
电话接进来。
赵元开声音有些冷淡,道
“太妃,进来身体可好?”
“承蒙陛下挂念,哀家在上郡一切安好。”那边回道。
赵元开没说话。
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气氛有些微妙。
“陛下是在怪罪哀家么?是觉得哀家今日在西宫过分染指朝政了。”那头主动说道。
第一句话是询问。
第二句却是肯定语气,似乎是主动认错。
赵元开依旧是没有说话。
那毕竟是太妃。
“呵呵……”那头轻笑,带着三分自嘲口吻,些许无奈。
而后,语重心长道“哀家知道陛下一定会不高兴的,但,哀家不得不这么做。”
“怎么个不得不法?”赵元开冷声。
“陛下应是觉得长安老臣过于不安分,甚至是阻碍国朝发展了,香妃娘娘也过分越位了,可是哀家不这么觉得。尤其是香妃娘娘,哀家有一说一,这几年陛下无心汉土,长安朝堂若是没有不悔,也许早就乱了。”太妃说道。
这话一出,赵元开不高兴了,冷哼
“朕的朝堂,不会乱!”
很强势,毋庸置辩。
那边,太妃笑了,道
“陛下,乱的不是秩序,而是人心啊。”
乱的不是秩序,而是人心。
这话……让赵元开愣住了。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陛下觉得那些老臣在抱团,在拉帮结派,甚至在其位不谋其政,但事实上,当真如此吗?哀家不这么觉得,这几年新臣锋芒毕露,锐意进取,长安新贵层出不穷,当真又人被打压了吗?并没有!”
“但人就那样的,人总是会不知足的,有人看见徐玄安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就觉得自己也可以。也有人看见了苏尚书从商造富一方直接官登一品,觉得那也是常态。还有人分不清什么是年轻气盛,什么又是自大自负。”
“总之,汉土不是当年,陛下也说过,要永远相信的制度,而不是人!”
“陛下还说,可以不拘一格降人才。”
“但,总有人是非不分,将个例当做常态,将破格当应该。”
讲到这儿,那边的孝懿太妃突然间停顿了,沉默了。
赵元开也没有说话。
其实太妃说的确实没错。
仔细想想,汉土朝堂这些年虽然风言风语不断,却也没真的有什么出格的事情。
唯一算起来的,就是这一次的联名上书。
新老交替是必然的。
但仔细想想,也确实不应该这么着急。
“陛下,哀家方才说,长安若是没有不悔这孩子,乱的是人心。也许陛下从来都考虑过和意识到,事实上,长安老臣这些年一直都是惶惶不安的。”
“而终结或者说安抚这种惶惶不安的情绪,正是因为不悔,因为国柱王这面大旗这棵大树。他们聚拢在这棵大树之下,获得了些许的慰藉和安稳,会觉得陛下不会那么的无情对待他们。”
“但这在陛下看来,却是一种抱团,可陛下不能忘了,定罪或者是定性一个人的,应该论迹不论心。”
“国策在先,吏治更迭需要一个周期,这本来给老臣的一种保障,是对于制度的一种保证,但似乎,这个国策并没有权威性。”
“陛下啊,老臣们怕的不是退位,而是不体面的退位啊。”
“今日哀家在西宫说的那些话,陛下应该也知道了,也应该会不高兴,但哀家还是想要说,哀家这一次只是希望能提那些劳苦功高的老臣们求一个体面,这个体面是陛下给的,也是国柱王这面大旗赋予的。”
体面。
赵元开长舒了一口气。
诚然,太妃说的句句在理。
这些年,老臣们确实太惶惶不安了,你可以说他们倚老卖老,也可以说他们是被后辈们过分冲击之下的自我保护。
没人敢违背原则,这是绝对的。
但,也没人希望自己这么不体面的告退了。
他们簇拥在国柱王这面大旗之下,只是希望陛下能看见他们的劳苦功高,希望陛下动刀子的时候,能慢一点,柔一点,让一切不显得那么的难堪。
赵元开不否认这些,但依旧是冷声,反问了一句
“那李不悔呢?她哪来的胆子觊觎帝后之位?”
这话一出。
那头的太妃却沉默了。
许久,一声长叹,而是反问了一句
“陛下,觉得泰儿这孩子怎么样?”
“呃……”
赵元开愣住了。
泰儿?
咋一问,他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因为他似乎不怎么了解赵安泰,印象是模糊,相处的机会也很少。
“泰儿很好,很聪明,很努力,也很谦逊知礼。”赵元开想了想,如是道。
仔细想想,也确实挑不出毛病来。
不管是自己的接触,还是朝野内外的风评,都是无可挑剔的,而且这不是假象。
而这突然间,赵元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
“呵呵……陛下,国柱一门自封王以来,从来无愧于汉室。不悔其心如何,陛下不要看她,要看泰儿,因为那也是陛下的亲骨肉,是汉室的长皇子啊!”太妃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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