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念一个猛子冲出阴阳河。</p>
河边站着不少万域的人。</p>
见殷念出来了。</p>
立刻就要上来问情况。</p>
阮倾妘站在最前面，“我思来想去还是不对，你刚才那手真的不痛了吗？”</p>
“不痛了，好得很！”</p>
殷念很急，急的左右连连扒拉。</p>
“南卉呢？”</p>
“我刚才看见南卉在这里的啊？”</p>
殷念话音落下。</p>
就听见身后传来声音，有一只手举起来，“我们在这儿呢！”</p>
竟然是景莹。</p>
拉着南卉急匆匆从后面挤过来。</p>
“殷念，找我们什么事儿？”</p>
殷念刚才还没看见景莹呢。</p>
见状顿时眼睛一亮。</p>
“你也来了！不错！”</p>
景莹满脸困惑。</p>
虽然她也义无反顾的下来了，但是她的战斗力在这么多大佬面前还不算太高，这是有什么事情非要她办不可？</p>
“我问你们两个。”</p>
“若是给你们一次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的机会。”</p>
“但见了之后，你们会再一次失去那个人。”</p>
“你们两个见不见。”</p>
这问题打的两人一懵。</p>
没有品出什么，但见殷念一脸急切，下意识说：“自然要见。”</p>
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p>
觉得在家人死后，梦中相见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呢？</p>
“好！”</p>
殷念一手一个抓着两人的肩膀。</p>
来不及说太多。</p>
直接带着两人再次冲入阴阳河底！</p>
阮倾妘等人吓了一跳。</p>
小葵抱着剑也想跟着往下冲。</p>
阮倾妘伸手拦住。</p>
“我们一起下去动静太大。”</p>
“殷念没叫我们下去，便先在这里等着。”</p>
他们也是顺着元辛碎和殷念的气息找到这里来的。</p>
虽然不知道两人在底下搞什么，但阮倾妘一开始是因为担心殷念的手掌，后来则是担心这两人在底下搞事会被贪喰皇偷袭，索性带着人守在这里。</p>
景莹和南卉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呢。</p>
人已经撞进了一个虚无空间里。</p>
南卉摸了一把自己因为冲刺太猛而发晕的脑袋。</p>
晃了两下之后。</p>
突然不受控制的朝着一个地方看去。</p>
是她发梦了不成？</p>
可当她再一次定神看去时。</p>
整个人僵在原地。</p>
景光相两手无措的搓着自己的衣角。</p>
他看着南卉，有些不敢认这是站在糖铺前的那个小姑娘。</p>
她怎么这么瘦了。</p>
“糖糖。”</p>
他声音生涩，身体却下意识的带出羞涩和紧张。</p>
那是埋在记忆深处，自然而然涌出的情感。</p>
景莹也愣住了。</p>
那不是……不是她哥哥吗？</p>
“哥？”</p>
景莹呆呆的。</p>
拉了拉旁边南卉的手：“嫂子，嫂子你看那是不是我哥，你告诉我我现在不是在做梦吧？”</p>
南卉已经听不见所有声音了。</p>
她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p>
“你，你现在不知道我是谁是不是？”景光相有些不确定的摸了摸自己的脸。</p>
“抱歉，我骗了你。”</p>
“其实我是景家的人。”</p>
他语速变快。</p>
声音也变得有力。</p>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p>
“你跟我说，你不喜欢长得好看的。”景光相有点委屈，也不知道，在这种时候了，他怎么尽想着这种没用的事情说没用的话。</p>
可偏偏脑子里只剩下这句话。</p>
“那我长成这样，也不是我故意的。”</p>
大概是因为。</p>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p>
最后说的话了。</p>
少年少女的爱意。</p>
被残酷的战争定格在那一日。</p>
时至今日，时间才垂怜他们，如老旧破损的马车，越过顽石，继续向前。</p>
程糖糖终于确定这真的是景光相。</p>
她眼眶瞬间红了，干涸到层层深裂的眼眶仿佛涌上新的生泉。</p>
她看着面前的人。</p>
突然跪倒在地上，仰起头放声大哭起来。</p>
景光相手足无措的跟着跪下来，两只手想要抓住程糖糖的肩膀。</p>
却只能从她肩膀处穿过去。</p>
“你别，你别哭……”</p>
景光相急得不知如何是好。</p>
就在他无力之时，元辛碎罕见的插手了。</p>
他凝出了一个精神力圆球。</p>
直接将精神力往景光相那边一弹。</p>
景光相瞬间就愣住了。</p>
殷念诧异的转身看着元辛碎问：“睡睡，怎么了？”</p>
元辛碎看着景光相。</p>
难得的在他脸上看见了一些感同身受一般的神情。</p>
“没什么。”元辛碎轻声说，“就是将我们遇到程糖糖之后的记忆都用精神力传给他了。”</p>
“这样更快一些。”</p>
殷念诧异的瞪大眼睛。</p>
睡睡！</p>
没想到你竟然对外也有这么细腻的时刻！</p>
元辛碎一转身就撞上殷念感动得眼睛红红的样子，他耳尖迅速漫上一层粉色，“这样更快，而且节约时间。”</p>
“我只是。”元辛碎微微蹙眉，随后又展开，声音如烟，悲伤和同情都散在无风的河底，“想到了你虫化的时候。”</p>
那时候他也是如同景光相一样。</p>
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p>
有没有受伤。</p>
大到性命之忧，小到腹饱眠宿，没有一样是不担心的。</p>
偏偏他什么也不知道。</p>
日夜都变得特别煎熬。</p>
殷念喉咙生涩，像是堵上了一团大棉花。</p>
而此刻。</p>
景光相也睁开了眼睛。</p>
这一次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p>
有一堆话想说，偏又过于激动，要不是现在是虚体，舌头恐怕都要被他咬断几次了。</p>
“你，你不要听林枭的。”</p>
“那些事情我从未做过。”</p>
“我也没有主动想要害过谁，从没有打着什么旗号做背叛人族的事情。”</p>
“我岂舍得让你蒙羞？”</p>
程糖糖脸上已经全都是泪水。</p>
像是要将心里的苦楚都在这一刻哭喊出来一样。</p>
让殷念想起磕了腿后强忍着，回家才哭开的那些小孩。</p>
她语不成句，断断续续：“我知，知道，一直，知道。”</p>
“就算，就算你，真的在最后。”</p>
“那么对林枭了。”</p>
程糖糖两只手撑在地上，仰起头看着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被泪水冲的干净，露出一角昔日明媚叠影，“那我也认了。”</p>
“就算你，你，有对不起他的。”</p>
“也没有关系。”</p>
可她觉得他不会这么做。</p>
“我能这么想。”程糖糖抬手，在空中慌乱无措的划了两下，脸哭得带着一层闷红色。</p>
将满脸的苍白苦寂都驱散了一些。</p>
“可我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这么想。”</p>
“我很害怕。”</p>
“怕他们私心里，觉得你死了也是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