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力气骂……”一瘦麻杆兵卒翻了个身，喉中溢出细若蚊蚋的声音。</p>

“没力气骂是何意，是被操练得没力气，还是懒得骂她？”另一人出声追问道。</p>

闻言，被沈如筠折磨过的一百七十六号人中最壮硕的男子抬起头，露出一张厉鬼般怨气满满的脸和肿成香肠的上唇，整个人显得分外滑稽。</p>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肥厚的唇瓣开合，发出嘶哑的声音：“她给我们半盏茶的时间跑三里，因她没跟着，我们中绝大多数人没往心里去，也便误了时辰，哪知她捅了蜂窝，招来蜜蜂，追了我们一路。”</p>

“等我们好容易跑到河边，又被一道藤蔓墙堵住去路，我便是在当时被咬的。”</p>

说到这，他抬头看向被晚霞染红的天空，幽幽道：“我们疯了般扑向藤蔓墙，把藤蔓墙压塌了，原以为终于等来了明路，哪知她又开始倒计时，逼我们在规定时间游到河对岸，甚至放野猪来追我们……”</p>

可怕的记忆被男子的言语勾起，有人憋忍不住，捂脸痛哭起来：“我想娘……我想我娘……我要回家……”</p>

一人哭，更多人哭了起来。</p>

“咳……”柳峰轻咳一声，表情有些难以置信：“那女人竟是如此凶残？”</p>

“凶残？这还是好的！”壮汉抹了把脸，擦掉眼角溢出的泪花，眼底涌起无限惊恐。</p>

“她让我们十六人一队，近距离交叉踢腿，一旦有一个动作迟缓一步，踢到前面的人，那么，整个队伍的人都会摔倒，迎接我们的，便是花样百出的惩罚。”</p>

“你知道吗？”壮汉一把握住身边人的肩膀，神色有些癫狂：“她不是人，她是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是勾魂的黑白无常，不……不对，她是十殿阎罗，她甚至狠到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啊，那位小钱大人，被她操练得就剩半口气，走都走不动，只能牵着马驮回来……”</p>

说到这，壮汉双手抱头，“呜呜”哭了起来：“她还让我们练蛇形拳，我和大胖互相用手戳了对方心口半个时辰，我感觉我整颗心都要被掏出来了……”</p>

“呜呜呜！”</p>

“哇哇哇！”</p>

“我要回家！”</p>

森森哭泣声将另外两个队伍心中的怨气磨平，只余满满的庆幸。</p>

“还好我归五福姑娘管！”一人拍着胸脯，唇角不可遏制地上翘：“五福姑娘是凶残了点，可比她家小姐要良善百倍啊，我以后一定跟着五福姑娘好好练，绝不让自己落沈大人手里。”</p>

“你现在庆幸，是不是太早了？”另一个人接过话匣，声音幽幽，透着难掩的恐惧：“沈大人有规定，三队最后要核对操练量，练少了的，需得补足，而方才沈大人也说了，他们今夜核对，明日让咱们补！”</p>

此言一出，六号操练场上是死一般的沉默。</p>

五百多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死鱼般瘫在地上的赵明德，眼中是难掩的怨怼。</p>

若非赵明德非要给沈如筠下马威，又非要质疑沈如筠的安排，他们何至于落到这般境地？</p>

被人用这种眼神盯着瞧，换作往常，赵明德早翻脸了，可现下，他只觉疲惫，深深的疲惫，连根手指头都懒得动，至于什么生气，什么怨恨，他根本无心去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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