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参考过谢老师的论文。”秦朝阳平静地说道：“而且，这就像在京剧里面跳芭蕾，完全不相干的内容，怎么引用？”</p>

“朝阳，你太天真了。”柏师哥冷笑道：“谢老师的用意不是很明显么？他是在用他的学术权威，逼迫我们增加他论文的引用量。”</p>

“我知道啊。”秦朝阳说道：“所以，我们更不应该惯着他，不应该纵容他这种欺压研究生的行为。”</p>

柏师哥无奈了。</p>

秦朝阳不以为意:“师哥，如果他不接收我们的论文，我们再投别的就是了……”</p>

“谈何容易？”柏师哥高声道：“朝阳，投一篇期刊论文，审稿周期往往是三个月起步。好的期刊，会告诉你过没过；大多数期刊，就冷冰冰地告诉你，三个月没有收到回复，就自行处理。干巴巴地等上三个月！！！有几个研究生能等得起？”</p>

秦朝阳感受到了师哥的迫切，却依旧不肯妥协：“我知道几个国外的期刊，审稿很快，也会给明确的审稿意见……”</p>

“国外的期刊就没有黑幕了吗？”柏师哥绝望地说道：“朝阳，你知道步晓晴学姐为什么延毕半年吗？就是因为她上半年往国外投了一篇论文，国外的一位编辑也让她引用一篇文章。步师姐跟你一样，宁折不弯，她甚至写了一封很长的投诉信，投诉这种学术上的不端行为……可结果怎么样？她再投同等水平的期刊，齐刷刷被拒了。如果不是赵老师帮忙，她这篇文章就发不出来了。”</p>

秦朝阳攥紧了拳头。</p>

“你家境好，从小被你爸妈保护得特别好，你根本不知道每行每业都有不光彩的事情。”说着说着，柏师哥闪烁着泪花：“谁不想刚正不阿，谁不想像你、像步师姐那样宁折不屈？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有什么办法……</p>

朝阳，步晓晴去了你爸公司，年薪50万起。如果她早毕业半年，那她就能多赚25万。你知道对我们来说，25万意味着什么吗？就算我拿不了她那么高的薪水，我去当个普通的程序员，半年拿十万不成问题吧？如果我延毕了，我就要损失这么多钱。我父母干两年，都不一定能攒得出来……”</p>

柏师哥粗暴地扯了张纸巾，擦了擦眼泪鼻涕。</p>

他自嘲道：“普通人的生活，比这还没招的事情多了去了……谁不憋屈？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对我们来说，只能忍。”</p>

说罢，他仰天长叹:“我常常想，当时毕业工作就好了。但是，读书有读书的无奈，工作有工作的无奈。成长……就是磨平棱角的过程。”</p>

秦朝阳安静地听完，默默地走出了实验室。</p>

他的硬骨头，好像……也带有某种优越感。</p>

所以，他没有再强硬地反驳柏师哥，他想找个地方静一静。</p>

在楼下，他迎面遇上了兴高采烈的许望东。</p>

秦朝阳脸上的五指印已经消失了，但是他脸色很不好。</p>

许望东胡乱猜测道：“你怎么了？跟被谁揍了一顿似地。”</p>

……</p>

秦朝阳找了个地方坐下，把他和柏师哥遇到的麻烦告诉了许望东。</p>

“老许，如果你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会忍，还是会反抗？”</p>

“反抗。”许望东毫不犹豫地说道：“如果我反抗，这种情况不一定会消失，但……总不至于越来越多。”</p>

秦朝阳总算得到了些许安慰。</p>

“可我现在不能举报。”秦朝阳思忖道：“如果我举报，就会连累柏师哥，这篇论文还是发不了；如果谢老师以后是柏师哥毕业答辩的评审，说不定还会卡他的脖子，不给他过。”</p>

“我相信，还是有人正直地做学问的。”许望东说道：“你们问问学长学姐，哪家期刊比较公正。”</p>

他们说着话，赵老师牵着绳子，正在遛一只熊猫。</p>

熊猫正在地上爬行，打滚。</p>

熊猫抬起头来，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p>

他的脸是白净的，衣服已经沾满了草。</p>

秦朝阳和许望东站起来，规规矩矩地跟赵老师打招呼，也热情地冲着他的儿子挥了挥手。</p>

老赵正在被儿子遛得踉跄，问两个学生：“你们那个挑战杯准备得怎么样了？”</p>

“正在准备着。”秦朝阳说道：“下个阶段，就是全国赛了。”</p>

“哦，还行——你老实点儿！别滚了！你这样回家，你妈连我也一起骂！”老赵把儿子提溜起来，回头跟学生说道：“我先走了，有时间去办公室聊。”</p>

“赵老师，我想占用您几分钟时间，可以吗？”秦朝阳脱口而出：“有个问题，我今天想得到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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