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意外,伊森叔叔宁愿承担一定的风险,仍旧坚持在哥廷哈根买下这栋住宅,毕竟这象征着财富、户口本、安全感、以及未来……
正式搬家入住的时是第三天,温斯特夫妇住在一楼的主卧,凃夫分到了二楼的一间很大的卧室,就在苏菲的正对面。
这次的房间里有一扇正对着阳光的百叶窗,不再是复古的装饰品,铺着一层实木地板,一顶明晃晃的吊灯,足有一面墙壁大小的衣柜。
旁边还有一台古朴的钢琴,松软的床铺旁还摆放着咖啡机和榨汁机之类的东西。
作为商品房售出的住宅,里面的家具自然一应俱全,整体说是鸟枪换炮也毫不为过。
不过麻烦的是,温斯特夫妻仍在为家里的落户工作而费神。
尤其是安菲儿婶婶,自从来到哥廷哈根后,好几天都没怎么休息过,因为外地户口搬迁到国都的落户工作并不算容易,有着极其严格的审查制度和手续。
民事局会对房产所有者会进行层层调查,工作收入或犯罪记录之类的,以防有人通过某些不正当手段侵占神圣的私人资产。
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自然没办法像银行完成贷款。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太小,这需要当地一个有威信的担保人来替他们走完这道程序,否则所有计划都得暂停。
可温斯特一家初来乍到,这本身就是一个难题。
“刚才的经历让我想到了一个笑话。”
从警务局办完入职手续又跑了一天各种部门找关系的伊森,下班回来后孩子们谈起了一今天被踢皮球的经历,
“一位来自兰蒂斯的间谍,经过常年潜伏工作厌倦而选择了自首,他来到相关部门,被工作人员告知是否泄密,是的话请去五号门,如果携带武器去七号,携带机密请去十号……
那位间谍最终见到了部门领导,对方知道情况后勃然大怒,质问他既然接受了间谍部门的任务,为何不去完成。”
伊森叔叔讲述的这个笑话其实并不好笑,很适合在在欢庆的派对上去讲,绝对有一盆冷水止住气氛的作用。
不过他今天的经历却证明了拜亚人办事不懂变通的古板性格。
“哈……”
凃夫张着嘴,很配合的干笑了几下,在八月份这种炎热的天气,听叔叔讲笑话绝对是行之有效的降温方法。
“收起你那令人牙酸的笑话,伊森,快把家里收拾好,等会家里有客人过来。”婶婶对着不出力的伊森喊了好几声。
“为何我们家有客人我却不知道?”
“我已经托人联系他好几次了才约上,那是贝克街一位很有名望的老住户,也时是一位行政部门的采购员。
这里不少人的落户手续都是依靠他的关系,或许今天的下午茶会让我们两家关系走得更近,希望这位保罗·斯宾塞先生能帮我们解决这件事。”
婶婶这个人无论情商还是做事手段都有一手,在入住的当天便走访邻里各家,时常邀请对方来自己家里喝下午茶,每个人都赠送了亲手制作的巧克力和曲奇小饼干。
这样的礼物不算贵重但礼仪到了。
请友人来家中,差遣女仆准备红茶和点心相互拍着对方的马屁,这样的聚餐起初是上流社会的礼仪,后来又流传到了大资产家族,现在连中产阶层都喜欢模仿这一套。
仿佛只要学着上流社会的贵族,他们自己也成了贵族。
“没完没了的下午茶,夫人,我实在快喝吐了。”
伊森大倒苦水,他实在讨厌这种虚伪的交情,跟并不熟悉的人在相对私密的空间里,谈论着空洞、无趣的话题,这简直就是对心灵的折磨。
“既然来了贝克街,也就免不了跟大家建立友好关系,能在这条街定居的人都不简单,他们当中不缺少工程师、律师、医生这样的职业,伊森,这也是对我们未来的事业来说都是机会。”
出生在富商家庭的安菲儿夫,一直都有不错的商业头脑。
待人接物恰到好处,如果温斯特家这些年没有她在维持,恐怕一向粗心大意伊森叔叔,早就被这个社会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叮咚~”
说话之间,门铃应声而响,刚刚还在因为这事怄气的叔叔,不得不换上一副友善的面孔,陪同婶婶一块上前。
向那位在行政部门工作的保罗·斯宾塞先生和他的太太打招呼。
那是一位双眉低沉,嘴角下垂而紧闭,一个长相很精明的男人,不算高大的身材搭配上一套条纹西装很有违和感。
双方初次接触时都十分客气,全然不提之前难邀约的事,彼此很默契地选择性失忆。
“斯宾塞先生,那是我的两个儿女,凃夫和苏菲,正是因为他们要来此上学,我们才决定搬到此地。”
伊森很和气的向对方介绍起自己的家人。
“哥廷哈根可是个好地方,相信他们未来一定会前途无量。”对方也随口称赞道。
不出意料,这次的碰面跟往常一样的下午茶会一样沉闷,总是谈论着无聊的话题,在彼此附和中结束。
事实上,凃夫和苏菲都极少参与这样的茶会,大多时候只是出来打个招呼,陪着客人闲聊几句便走开了。
咔!
在眼部轻轻按了两下,随之开启了猎人感官。
这项能力除了能够用来追踪,附带的一项功能便是灵视,能从对方的心态和流露的气场中分辨出目前状态。
他直接将目光看向还在聊天的采购员斯宾塞先生,他的脑部区域呈现出两种颜色混合,分别是黑色和深蓝。
“在神秘学中这两种色彩的解读可以表示焦虑、抑郁、承受极大压力,还隐藏着一部分算计,这可不是友好的兆头。”
凃夫通过那些笼罩在对方身上的气团开始解读起来,看起来这位先生来参加这样的下午茶会同样不轻松。
餐桌上婶婶主动将做好的甜点送上,斯宾塞先是一愣,忽然轻笑了一声,“像这样的家务活我们一般都是雇佣保姆或者女仆,她们更适合做这样的事。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向你们推荐这方面的人。”
“这其实是我个人的想法,伊森谈过好几次我都没统一。”安菲儿夫人很自然露出微笑接过话,也替丈夫挽回一些颜面。
而采购员斯宾塞则若有所思,“冒昧地问一下,温斯特先生,您现在在哪工作?”
“一直都在警务局,在那干了许多年。”
听到这个回答,保罗·斯宾塞刚才紧绷的身体一下轻松下来,他脸上忽然挂着一丝释然的笑,
“原来如此,听我的一位警官朋友说过,他们总是拿着很少的薪水去干玩命的活,那可不是轻松的工作。”
“其实,这工作倒也没有这么辛苦。”
叔叔耸了耸肩膀实话实说,隐瞒了上班摸鱼的事。
“作为一条街道上的邻居,我想给两位一些建议。这样的薪酬在贝克街生活压力实在大了些,如果没有明确的职业规划或是其他计划,贸然购房对未来抗风险的能力将会下降很多,需要谨慎去考虑这件事。”
斯宾塞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讲述,那是一种对自我身份骨子里骄傲。
“感谢您的好意,我们的确还有一些其他的计划,比如盘下一家商铺去经营之类的。”叔叔脸色很勉强的回话。
“琳达,看来你足够幸运。”
谁知,听到此话过后,对方竟然毫不掩饰的轻哼了一声。
在哥廷哈根甚至拜亚王国,让自己的妻子出去工作绝对是他们这个阶层最丢人的事,那关乎绅士们仅有的脸面。
话谈到这种份上,伊森已经不太想跟这个人继续谈下去。
如果不是有求于人,他现在就想把人给赶出去。
而一直在用猎人视角观察的凃夫,发现这位先生刚刚紧张的心态,瞬间从黑色气团变成了一团黄色,这示意着智慧、明亮、自信的个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