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端目送着林启蜇离开。
林启蜇走得决绝,就和五年前他们分手时一样。
当年赵天端年纪轻,并不知道分手两个字有多么沉重,他习惯了被林启蜇纵容,他害怕林启蜇会因为工作放弃他,所以迫不及待想方设法地从林启蜇那里听到挽留。
他就和今天一样,等着远去的林启蜇回头。
可赵天端知道,林启蜇已经不会再回头了。
他们没有回头路了。
赵天端站在原地,贪婪地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背影。
手机响了。
赵天端没有接,直到那个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他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一接通电话,他就被玄女抱怨了一通。
“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你怎么还乱跑?”
赵天端说“我去给那个出事的粉丝送了点东西。”
“什么?”玄女惊道,“你亲自去?不是说好工作室的员工去吗?”
还没等赵天端说话,她自己又反应过来了。
“哦,是不是又去偶遇你的小男友了?”
玄女恨铁不成钢“听姐一句劝,躲着你那个小男友好吗?你真以为他和以前一样是柔弱小白兔你想抱就抱想亲就亲啊?他是国家正式选拔有公职在身的特种警察!!”
“我知道,我不会再主动见他了。”赵天端说道。
他意外地冷静,冷静得有些反常了。
玄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也知道,一旦加入香火神的秘密组织,赵天端就真的再也没有光明正大的机会见到林启蜇了。
就连她也不可能肆意地游走在凡间世界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可悲。
这有什么意义呢?她来凡间世界找被寄生者,无非就是希望能有点香火,自由快乐地继续当神,加入了这个组织,受制于其他神,就算有了长久的生命,那又有什么意义了?
要知道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还不如不来凡间世界,接受香火神也会死亡,自然死去重新进入轮回当人。
“哎。”
玄女叹了口气,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
“说起来,你今早是不是去了工作室。”
赵天端说;“对,去过了。”
玄女说;“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戒指?”
赵天端说“没有啊。”
“烦死了。”玄女又开始碎碎念,“这次买的护手霜太油腻了,搞得我每次涂护手霜前都要把我的戒指摘下来——哎,算了,等我今晚去结了血盟后回去找,这戒指没我指导,凡人拿了也不知道怎么用,用个符咒就找回来了。”
“行。”
“那我继续去找顾客退没完成的买卖契约和寄生契约了。”玄女说,“凡人的力量真的还挺强大,这契约不完成,我今晚都不能进那个破组织结血盟。”
“行。”
在赵天端被解除监视令后,那个被玄女称之为猪队友的神秘组织又找上门来了。对方表示诚意已付,要求赵天端和玄女这边也实现承诺。
赵天端和玄女是一生一世的寄生关系,凡人结血盟麻烦,所以只需要玄女在入会仪式上结下血盟,一人一神就算是正式加入组织了,赵天端私下问玄女,能不能脱离组织,又或者他死了要怎么办。
玄女说;“你和我的寄生关系只有这一世,你死了不过就是进轮回了,你下一世如果气运不加,他们压根就不会搭理你。我就别想了,他们说是可以让我永生,可谁知道呢。”
“他们恐怕也惦记着我手里的客源,毕竟他们这些做见不得人的寄生生意的,吸的寄生凡人也都是些脏的臭的,哪里像我,找到你这么一个优质偶像。”玄女说起来有些嫌弃,又有点得意。
赵天端也是听玄女说了才知道,原来这个组织并不是他们原本以为的拉几个神秘密结社的野鸡组织,这个组织有近千年的历史,信仰的是一个名叫混沌的原生之神,之前是民间秘密社会,活动十分隐秘,也就是几年前玄女想到了寄生这个办法并且在凡间世界做起了生意,才模仿玄女在凡间世界进行寄生活动。
这个组织入会、结盟、行动、吸纳新成员都有严格的规范,有自己的神系、地盘和神史,也因此,玄女和赵天端并不符合新成员的要求,组织上层还专门进行了一个祭神仪式来确保玄女成功结血盟,他们对玄女的要求是清理所有和凡人未完成的契约,不要被凡人的力量影响结盟。
玄女这两天就在忙这件事,她担心林启蜇不放过赵天端,让赵天端不要乱跑,没想到赵天端还是跑了出来。
“你结不了盟的。”
打完电话,赵天端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玉指环,在空中抛了一周,稳稳地落在手心里。
他戴上墨镜和鸭舌帽,去一中附近逛了一大圈,又去吃了一顿大餐,直到晚上九点,才在路边打了一辆网约车,前往另一个区的商业区。
今天是高考前一天,商业区附近有考场,沿路的提醒标志都摆放出来了,街口也有提示商户减小音量的播放。
在其中一家“科学扶乩”店里,店主小赵提前关了店,收拾好小红帽红马甲,准备回家了。
他的师父白乾坤问“你明天也要去做志愿者?”
小赵说“对啊,我本来就是我们学校志愿者协会的,不过山区我爸不让我去,这次在市区,我无论如何也要去了。”
白乾坤说“那我明后天就做一个人的饭了。”
“嗯,好,那我先回去了。”
小赵拉开门,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回头对白乾坤说;“师父,记得啊,别收费太高,小心别人又说你骗钱了。”
“知道了。”
白乾坤挥挥手,从柜子下面摸出一本《韦特塔罗入门教程》,最近生意不好,他打算开辟点新业务,都说算塔罗赚钱,他也开始研究这西洋玩意儿了。
看了没两页,白乾坤又合上书。
“小赵啊,为师又有点想念诗了。”他叫了两声小赵,没人应他,这才想起来小赵已经回家了。
“那我自己念吧。”
白乾坤又把书翻开,摇头晃脑地念起李商隐的《无题》。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相见时难别亦难,难啊,难。”
小赵才刚出门没多久,就被赵天端给逮住了。
他是高高兴兴出门的,看到赵天端时,脖子就缩了起来。
“堂、堂哥。”
“怎么瑟瑟缩缩的。”赵天端走过来,用胳膊夹住了小赵的脖子,“是堂哥没支持你的玄学事业吗?”
“别,别敲我额头,我还要开天眼的!”
小赵从赵天端的胳膊下面钻出来,揉了揉杂乱的头毛;“嗐,不是没赚到钱,担心还不上吗。”
小赵家里有钱,父母也宠,只是对于这玄学事业都不赞成,当初要开这家科学扶乩店,还是赵天端支持了小赵一百万,才让小赵在商业街租下店面装修开张。
两人找了一家露天咖啡厅坐下。
小赵问;“堂哥,听说你之前活动停了,没事吧?”
“没事,正常调整。”赵天端点了一杯奶油顶的玛奇朵,一口喝完,又点了一杯。
小赵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吃蛋糕曲奇喝高热量热饮,小声说了;“你可悠着点啊。”
“该吃的时候就要吃,要不以后就没机会吃了。”赵天端又干掉了一份芝士蛋糕,抽出一张纸巾准备擦嘴。
“你是不是今年就毕业了。”
“对,我们毕业照都拍了,就等考个四级了。”一说起四级,小赵的脸就垮下来,“可怎么办啊,我觉得我又过不了了。”
赵天端说;“我前几天碰到一个奇人,给了我一个东西,说不定还真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