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宁挠挠头,其实今天她觉得都过敏有点怪。白天的事,他先头好久一句话都没说,最后出来,直接拿茶叶的事怼了那廖客商。
可事情真是那南粤富商做下的吗?一桌子人只剩他一个活着,这好像,是个实锤,但又好像,指向太明显了……
想着,她突然看见人影一闪,看过去,竟是都过敏,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一下又跑出来了,穿一身黑,伸手跟她招呼,示意她过去。
洛小宁跟上,问:“你怎么狗狗祟祟的?”
看都过敏的眼神,是一蹦三尺高的,分明在骂:你才狗。但行动上,他又完全压抑下来,手指竖在嘴边,做个“嘘”的动作,拉着小宁,跟他一起苟着向前。
走了不多远,小宁忽然闻见一股怪味,又有些许桂花香气,又掺杂腐臭味道,抬眼看去,竟是白天那个小二,手里提着几只死鼠,一路向前。
小宁不解,但也就跟上。
到了郊外,小二停下来,开始埋葬死鼠,还有一个纸包。月光之下,那纸包中有些淡红的粉末,微微闪着光泽。
都过敏抱着手臂,笑道:“果然是你。”
小二猛然回头,眼中闪过凶光,小宁亦吓了一跳,他什么意思?小二是真凶吗?可若他知道,为何早不说?两人都直直盯着都过敏,等他下文。
都过敏眯着眼睛,笑得如同弯月:“不要紧张,我若想揭发你,白天就干了。这会儿来,就是跟你讨论讨论案情的。”
小二看着他,许久,也干笑了两声:“额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
“你现在在埋的,应该就是店里的耗子药,同时,也是导致那几人死亡的毒剂吧?”
小二咳嗽几下,然后笑道:“店里闹耗子,难道还不能买药啊?有毒药算不得什么证据,关键白天众目睽睽,已经证明了我离开包厢的时候,酒里还没毒不是吗?”
“你说的没错,你离开时,酒里还没有毒,”都过敏笑道,“那是因为,你利用了一个盲点,一般人只会想到,是酒里有毒,可他们忘了,酒杯,也是你带进包厢的!你只要在杯子上事先下毒,就能保证客人饮下毒酒。”
小二身形抖了一下,一时语塞,都过敏便继续说下去:“你用了一点设计,确保房中的人能活下来一个,因为如果一桌子人都死了,第一反应肯定不是你就是掌柜,简直查都不用查,就可以拉到衙门里用大刑。恰恰因为,一桌子人,只有他一个没死,在你证明过酒壶中无毒后,他自然成了嫌疑最大的目标,给你当了顶罪的。若是第一时间把他带走,侦查的方向错误,你就有充分的时间销毁证据——就像现在这样1
小二这才组织好语言,缓缓道:“我是拿了酒壶和杯子进包厢,但是第一,我跟那些客人无冤无仇,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跟其中哪一个有仇,可四个杯子,长得一模一样,我还能遥控谁用哪个杯子?难道说,我是吃饱了撑的,非要在这四个人里随机杀三个,杀谁都行,谁死谁是冤大头,谁活着是走了运?公子您觉得,这合乎常理吗?”
他这一番反驳有理有据,洛小宁也有些疑惑起来,抬头看着都过敏。
月光把地上的影子拉长,都过敏看回小二,笑眯眯地道:“是,因为不合常理,所以没人怀疑到你的头上。然而实际上,你有你的设计,你能保证,唯一活下来的那个是廖仁范。这是因为他有着不可告人的职业背景,一定会对官府隐瞒,而一旦查出来,更能加深其嫌疑。同时,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另外几个死者都是当地显要,盘根错节,如果他们中的一个被指称为凶手,家族势力一定会极力为其脱罪,到时一调查,夜长梦多,把你的手法真相暴露出来,也不一定。”
“我有这么精妙?”小二此时终于冷静了些,不无讽刺地反击,“那你倒是说说,我如何让廖仁范在四个一模一样的杯子中,选了没毒的那个?”
“其实很简单,你利用了本地的一个习俗,保证了廖客商不会喝下毒酒,能成功当你的替罪羊,”都过敏笑得十分好看,“而且,那四个杯子,并非如你所说,完全一模一样……”
小二脸上开始流下汗滴,双手紧握,看着都过敏。
而都过敏同样看回他,不疾不徐地把剩下的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