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在北衙值宿几日后,李潼才又抽空回了一次南衙千牛卫府,处理一下积攒的案事,选拔几个种子选手,顺便实际操作一下监守自盗的事业。
回到卫府的时候,将军豆卢贞松与中郎将李令问都在衙中,连忙登堂向大将军汇报案事。
在经历过北衙繁忙的宿卫任务后,李潼越发感觉到千牛卫不愧有闲卫之称。本身不领军府,连基本的番上轮调都不必做,一张直卫的名录编好后,一年到头几乎都不用再怎么修改。
从三月上巳节之后,李潼便没怎么处理过千牛卫案事。到如今,满打满算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也没有什么积存的案事。
不过出于对大将军的尊重,豆卢贞松与李令问还是事无巨细的汇报一番,其中最多的内容便是诸备身缺直请假的事情,统共十几条,也都是正常的事假或病假,由此可见千牛卫的清闲。
不过还是有一桩积下的案事引起了李潼的注意,那就是司刑寺递来的文牍,要提审一个名为周荣的千牛备身。
文牍是在前天递入卫府中,豆卢贞松与李令问都没有签署批准,李潼览过文牍后便皱眉问道:“具体事则如何,刑司可有加补?”
两人都齐齐摇头,李令问更忍不住说道:“来俊臣入事刑司之后,大肆提审时流,百司朝士多受所扰,牵连之众已达近百。所以提审周荣,事迹想必与此相类……”
“周荣目下可在衙内?”
李潼闻言后稍作沉吟,便又问了一句。
长史许景听到这话,便着书令史将周荣传入,顺便将周荣的名籍调取出来,摆在大将军的案头。
李潼翻开名籍看了一遍,发现这周荣果然又是一个出身权贵世家的官N代。
其人出身汝南周氏,即就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周顗周伯仁所出身的那个汝南周氏,曾祖父周法尚先仕南陈,北投之后又作为隋将参与灭陈之战,祖父周绍范是太宗贞观朝的左屯卫大将军。
类似的出身在千牛卫中并没有什么奇怪,倒也不值得说道。尽管司刑寺递来的文书语焉不详,但李潼猜测大概率是跟近期最热的皇嗣谋反案有关。
不多久,周荣登堂,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模样看起来很憔悴,入堂之后便直拜大将军案前,泣声道:“求大将军活我……卑职、卑职舅门涉入刑事,卑职委实无涉,刑司蛮横强引,卑职已经几日不敢离衙,非是自珍性命,只恐清白入刑、蒙冤垢身……”
“将你所知讲述一番。”
李潼坐在席中,平静说道。
周荣于是便语调颤抖的将事态缘由讲述一番,其实也并不复杂,只是挺曲折。
这个周荣拐了几道弯的亲戚与王城驿一名死囚有关系,而其人又曾担任过窦家一名国公的挽郎,因此被确定为嫌疑目标而被司刑寺列入提审的范围之内。
正如李令问所言,这一类的事件在近日频频上演。
来俊臣本就以罗织构陷著称,淡出时局良久后诉大变而授卑职,当然要铆足了劲的搞事情,牵连的人越广泛,案情挖掘的越深入,自身处境便越从容,这也算是拿命来搏前程吧。如果所查案情不大,不能获得圣皇庇护,他也绝没可能再想此前那样保住性命。
至于这个周荣究竟是清白还是确有罪实,李潼倒也不怎么关心,本也说不清楚。
政治上凡有大的变故,极少能有因事切割,你是什么样的身份,没罪也有罪。这个周荣出身不俗、年近而立,还蹲在千牛卫混日子,可想而知进取心不大,就算别人真的要搞谋反,未必会算他一份。
略作沉吟后,李潼便提笔在这文牍上稍作勾勒,转给长史许景说道:“发还司刑寺,并告刑司任事者,之后再有此类事务,先将案事陈奏凤阁、再降敕提人。千牛卫乃宸居亲近,帐内侍从,不是刑司推案方便的物料。再有此类事迹发生,我就要对行文推案者不客气1
许景闻言后恭声领命,然后手持那份文书匆匆行出。而在堂其他人,听到大将军如此表态,也都各自松了一口气。
眼下刑司摆明了是广撒网、勤捞鱼,谁也说不准会不会被卷入其中。如果上官有担当,能够不惧刑司凶威,不准刑司贸然提问属员,起码也能给他们争取到一些自救的时间。
“下堂安心做事,没有确凿罪实,谁也不准擅捕府中员佐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