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雪夜(1 / 2)

江山一瞥 铠锦 2042 字 2022-09-09

推荐:巫医觉醒。

或许是天意吧,郑观与花承嗣的事情最终还是被花逐月给泄露了出去。

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这个把柄阴差阳错地落入穆之寻的手中时,事情似乎开始朝着郑观想象中的方向发展了。

弑君篡位,穆之寻做了郑观想做却又做不了的事情。

可当他心中怨恨多年的景宗驾崩以后,他心头的不满和愤恨并没有些许的消散,封侯立公依旧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其实他也想过这件事,一个曾经对整个穆氏皇族起过杀心的人又怎么能真正得到大宁天子的厚爱。

可穆之寻昨晚在永宁宫召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荡平北境之日,便是卿封侯之时。”

这句话后,彻底把郑观那迷茫困惑而又灰暗不堪多年的内心照亮了。

世袭的资格……对郑观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重要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郑观明白……哪怕穆之寻的手段再怎么毒辣,他都不可能做出言而无信的事情。

而且……多达二十万的军队对于当今天下的任何一方来说都是一股可以左右时局的力量,他……有着足够的选择。

呼啸而来的北风袭过北境,同州城最高的那座酒楼迎来的今冬的第一片雪花,头戴毡帽、身着棉衣的董小花一脸幸福地从沿街的屋自里走了出来,晶莹透亮的雪花落在了她捧开的手心中,逐渐化作一滴温润。

入冬以后,陆子羽便在同州城最热闹的街道上给她盘了一件铺子,这样以来她就不用再忍受冬天户外的严寒了,对于陆子羽的这番好意,起初她是不愿意的,可陆子羽的态度很是坚决。

“那行,你要是不搬进铺子里,我每天早上就站在大街上和你一块儿卖饼,你愿意挨冻,那咱就一块儿冻着呗。”陆子羽双手叉在胸前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董小花连忙摆手摇头,头顶的羊角辫亦不停地摇晃,她那心疼而坚决的态度表明了她不可能让陆子羽遭这份罪呢。

见到董小花这种反应,陆子羽脸上的不满随即消散,他微微弓着身子,握着董小花的肩膀,口气关切而又温柔道:“傻丫头,不想让我受冻,那你就老老实实地搬进铺子呀。”

董小花低下头,她踌躇了好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但随后又立刻指了指炉旁的钱袋和陆子羽,那简单的动作和真诚的目光让陆子羽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想以后攒了钱还给陆子羽。

“随你喽,只要你搬进铺子就行。”陆子羽耸了耸肩,虽然他装作一脸无事的样子,但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他着实没想到今日能成功劝说董小花搬进铺子。

这些日子的相处之后,以他对都董小花了解,这丫头绝对是个实打实的犟性子,如今看来高个说得很对,犟性子的人大多是软心肠,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苦肉计。

泛黄的“饼”字旗被换成木质的牌匾,牌匾上“董家烧饼”四个大字醒目而惹眼。

铺子虽然算不上大,但也绝对不小,除了烤炉之外,还能放下四五张桌子和几条长凳,门口的大铁锅里,炖的发白的骨头汤不停地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几大块儿牛骨头,一把粗盐,些许大料,虽然做法简单但却是胡麻饼的绝配。

寒冷的冬日里,一张冒着热气、香酥可口的胡麻饼再加上一碗底味醇厚、回味无穷的牛骨汤,已然成了如今同州城大街小巷百姓们的早饭首选。

这种搭配是陆子羽告诉董小花的,这是他当初在秦州城的时候所见到的一种吃法。

秦州地冷,百姓寒苦,逢年过节好不容易杀了一次牲畜,吃完了肉,骨头还舍不得扔,喂狗又觉得可惜,所以秦州当地的百姓便把这些带着血丝和肉筋的骨头炖成了汤,既能抵御严寒又别有一番滋味。

“我说董姑娘,大家伙都已经排了这么长的队了,您就别在外面傻站着了,我的胡麻饼好了没啊。”一个身着绸缎的中年大叔朝着站在雪中发呆的董小花无奈道。

董小花这才收起了思绪,她重新跑进了铺子,有些尴尬地朝着朝着排队等候的客人们笑了笑,同时又鞠了一躬以表歉意,随后又连忙撸起袖口一头扎进和面、擀面、贴饼的节奏中去了,那敏捷而又熟练的身手动作就像是一只林间跳跃的小豹子,不一会儿,长长地队伍便开始逐渐流动,心满意足地客人在高个和哑巴的招呼下纷纷落座,享受着这这顿廉价而又美味的早饭。

没错,施完包子之后去董小花的饼铺帮忙,是陆子羽给他俩下的规矩。一来是铺的生意那么好能帮上很多忙,二来是有两个北平军的男人在场就不会再有眼红的人过来捣乱了。

可他俩在这除了招呼客人盛汤送饼之外,几乎就再没了别的事情可以干了,想要帮忙和面吧,一旁的董小花总是频频摇头蹙眉,不是水加少了,就是面和稀了。

他俩仗着自己力气大想要擀面吧,可他俩擀出来的面和董小花一比连看都不好意思看。

于是他俩便把目光放在了制作胡麻饼的最后一个步骤上,就是往烤炉里贴饼,可这也是个实打实的技术活,石灰烧制的圆形炉子里,炙热的炭火把炉内烤的没有一丝水汽,擀好的面饼在洒满芝麻之后需要通过人手的把控牢牢地贴在滚烫的炉壁之上,严丝合缝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当高个和结巴看到董小花踮着脚尖用手把湿软的面饼熟练地贴入滚烫地炉子中时,他俩都纷纷表示要亲自试一试,可结果却是惨不忍睹,高个是刚把手伸进炉子就赶紧缩了回来,那狼狈汗颜的样子惹得董小花捂着嘴笑了好久。

结巴稍微好一点,他使劲咬着牙还是把手伸进了炉子中,并最终把面饼贴在炉壁上,可就在他刚把手从炉子里伸出,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喜悦之时,那张被他送进去的面饼就突然从炉壁上滑落,掉在了滚烫的炭火之上,瞬间,急促的滋滋声夹杂着刺鼻的焦糊味从滚滚的白烟中传来,混乱的场景让不知情的顾客还以为是铺子着了火。

那天,这个小小的火炉让高个和结巴汗颜无地,他俩好歹也在阵前见识过千军万马的,也是在死人堆里拼杀过来的汉子,可今天的他们面对火炉却不如一个农家女来的坚韧细致。

只是他俩没有注意到,当他们垂头丧气自叹不如的时候,董小花下意识地收了收自己的袖口,因为她袖口之下的手腕处几乎已经全部都是通红发热的样子,那是因为她常年在高温的炉子前贴饼而被炭火炙烤的原因,一到夏天,手腕处的皮肤便会奇痒无比,而到了冬天又会时常传来阵阵刺痛。

这些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世间所有看似熟练或光鲜的事物背后都有着数倍于此的疼痛和蚀骨,大抵是这么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