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蝉沉默片刻，又双叒叕蹙起了好看的眉，眼中满是愁绪，“我果然还是——”

“我觉得，”吕昭用温柔的声音打断了貂蝉的话，她曲起手指轻轻点了点桌案，嘴角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她说的很有道理啊。”

貂蝉微微一愣。

郭嘉朝貂蝉抛出一个“看吧我说什么来着”的眼神。

吕昭以女子之身统领并州军，执掌南阳与汝南两郡的政务，本来就是世人眼中的离经叛道，她何曾半点遵守过那些人制定的规矩？

况且女性参军，虽然罕见，也不是没有过先例。这个时代很多人都崇尚古人遗风，妇好也算遗风的一种嘛。

吕昭眼里闪烁着不加掩饰的、狡黠的光，“有女将军，为什么不能有女兵呢？”

“你……要组建女兵营吗？”貂蝉问。

吕昭点点头。

其实她本打算过段时间再处理这个问题的，但现在既然被人提出来了，未尝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世道乱成这样，单纯指望别人保护是很不靠谱的，唯有拿起武器，方能试着掌控自己的命运。

就像小姑娘说的那样，她至少可以选择怎么去死。

貂蝉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缓缓道：“这件事能不能交给我？”

她一直在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一直在努力尝试发挥作用。

之前她安顿了从南阳虞氏、李氏等处解救出来的无家可归的女性们，听从吕昭建议创办了绣庄，在魏夫人的帮助下揽到不少生意，并州军的军服也交由绣庄去制作了，只这一项就足够那些女人们获得一笔稳定的收入。

但不是所有女人都愿意坐在家里织布带孩子，虽然人数稀少，但确实存在跟小姑娘一个想法的女性。

吕昭不就是吗？她都已经活成小姑娘口中的例子了。

吕

昭把貂蝉拉出了司徒府，令她有了选择今后如何活着的机会，而貂蝉又是那种自己淋过雨，从此在下雨天会为别人撑起一把伞的人，所以现在她也想给小姑娘、给跟她一样的许许多多的女性一个机会。

貂蝉认真地注视着吕昭。

吕昭闻言，欣然同意，“好啊。”

这件事交给任何一位男性都不太合适，吕昭本想亲自负责，貂蝉主动提出要帮忙，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因为她真的挺忙的，每天亟待解决的事务堆满了整个桌案，郭嘉一个单纯负责出主意的谋士都被她塞了一堆的公务。虽说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但再挤下去她就是旋转的小陀螺了。

“你得做好准备，这事很麻烦。”吕昭说，“比开绣庄麻烦得多。”

绣庄里的绣娘们做的是织布、刺绣的活儿，而这些工作一直以来是由女性承担的，吕昭只是把她们聚集在一起，并没有改变她们的工作内容，其他人顶多鄙视她一下，认为她为了赚军费亲自下场做生意，果然是小地方来的，上不得台面云云。

但如果传出吕昭要组建女兵营的消息，某些人肯定就坐不住了。

当然，他们并不会立即像被火烧灼的竹子一般炸开，通常会有一个反应的过程，最开始他们或许会认为这是年轻女郎在瞎胡闹——有钱人都会玩，她就是想找几个丫鬟陪着玩。且看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吧。

这个时候他们的警惕性基本为零，看热闹看笑话的成分居多。

比如正史上嫁给刘备的孙夫人，她有一百多名侍女，各个持有武器，护卫在她身边，搞得刘备每次见孙夫人，都感到很害怕。

估计那些人看吕昭，就像看孙夫人一样。

“我明白。”貂蝉的目光十分坚定，“我不会放弃的，哪怕只有一个人……”

“那倒不至于。”吕昭说，“我见过不少失去了丈夫，独自抚养孩子，照顾老人的寡妇。家里少了一份劳动力，比过去难多了，但她们还是把孩子拉扯大了，把老人也照顾得很好。”

“如果没有需要照顾的孩子和老人……”

接下来的话吕昭没说完，但貂蝉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没有需要照顾的孩子和老人，猜猜看，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一无所有的她们，会不会选择拿起武器，倾尽所有，向施暴者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