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见龙在田65(2 / 2)

可张辽不同,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万一被发现了,几百个贼寇一拥而上,靠着人海战术怎么也能把他拿下了。

张辽低下头乖乖听吕昭训话,并不反驳。

吕昭倒也没长篇大论,甘宁还在外面不知道睡着了还是偷听呢,她只说了那一句,竖起手指警告地点了点张辽的肩膀,没再吭声。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待了好一会儿,吕昭才低声问道:“有什么收获。”

张辽冒着暴露的风险,都摸到这儿来了,怎么也得把该调查的事查个七七八八。如果他就是单纯来见吕昭的……那他就要挨揍了。

“整个水寨大约有九百人,”张辽回答,“根据武器储备存量推算,其中只有三百左右是贼寇,剩下的全是百姓。”

“有一块区域管控得很严,我没能进去,不知道里面是做什么的。”

吕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似乎对此毫不意外。

“您早就知道?”张辽恍然大悟。

“他要那么多粮食总得有个理由。”吕昭说,“但推测是推测,我还是得亲眼看看。”

叮嘱张辽不要轻举妄动,领着人耐心等她信号后,吕昭毫不客气地把张辽赶走了。

一夜再无其他动静,第二天清晨,温暖的阳光穿过半开的窗缝,落在吕昭的脸上,温柔地唤醒她。

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把窗户整个推开,看到甘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了,正在院子里练习武艺,手中的长棍被舞得呼呼生风,在半空中划出一圈又一圈的残影,有种大开大合的美感。

吕昭用胳膊拄着窗台,捧脸看了一会儿。甘宁打完一套棍法,朝她招手,“醒了就来吃饭,你可真能睡。”

“又没有很晚。”吕昭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迅速披上外套,洗漱一番,从正门绕过来,“吃什么?”

贼寇们送来了食盒

,打开后端出几样非常简单且常见的食物,在一块稍显平整的大石头上摆开。甘宁打量着吕昭,发现她没有表露出半点嫌弃,很自然地端走了一份,就着咸菜啃起来。

……还挺香,甘宁在心里小声嘀咕,看来她是真的很习惯吃这种普通的食物。

但是说不通啊,她怎么会习惯?

“看我干什么?”吕昭对人的目光非常敏感,头都不用抬,就能精准捕捉到视线,“你不吃?”

甘宁:“我——”

“不吃归我了,”吕昭毫不客气地把甘宁那份儿也端走了,“省得浪费。”

甘宁:“………”

“给你给你都给你!”甘宁十分无语,“你真是没有一点儿正经女郎的样子……”

“正经女郎什么样?”吕昭挑眉,“你见过?”

“没见过,但反正不会是你这个样!”甘宁翻了个白眼,“赶紧吃,吃完了去干活,我这儿可不养闲人!”

用餐的途中,有个年轻人匆匆忙忙跑过来,把甘宁叫出去说了点悄悄话,甘宁再回来时,便从神色放松变得颇具心事,总是时不时盯着吕昭看。

吕昭就算心态再好,被这么盯着也吃不下去了。她撂下筷子,无奈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甘宁回答得非常快。

吕昭从欲盖弥彰的回答中得到了答案,心想很好,那就是有事了。

甘宁不提,吕昭也不追问,反正着急的人不是她。

用完早餐,按照甘宁之前的节奏,他该给吕昭找点活干了。

水寨里需要干什么活?除了打架的主力外,想要达成自给自足,可持续循环发展,还得有人耕田种地,有人织布裁衣,而这些工作显然不是关起门来自己就能搞定的。

只要能接触到其他人,吕昭就可以打探情报了。但她没想到的是,甘宁还就要想要她一个人完成……

“你要是想软禁我就直说。”吕昭看着被抬进屋里的织布机,嘴角直抽抽。

人才啊!这特么是个人才!他竟然想让我织布!

“怎么会呢?”甘宁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这本来是个放松的姿势,但他整个人的身体是微微紧绷起来的,好像处在紧张之中,“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吕昭绕着织布机走了一圈,把手搭在架子上,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她叹了口气:“对不起,这个我不会。”

不是推诿,她真的不会织布,小时候跟着魏夫人学过一段时间,但她每次都能把线团搞得乱七八糟,最后魏夫人无奈接受了“女儿确实没有任何织布天赋”这一现实,毫不客气地把她赶出去,让她去找吕布撒欢打架去了。

甘宁点点头,没发表什么意见,但吕昭总觉得他的眼神在说“我就知道”。

或许我该稍微解释一下……吕昭深吸一口气,正打算随便编个故事搪塞一番,就听见甘宁问:“不会织布啊……那你手上的茧哪儿来的?”

吕昭敲击的动作一顿,她缓缓抬眼,看向甘宁。

明媚的阳光迎面而来,被甘宁高大健壮的身躯挡住大半,剩下的落入吕昭的眼眸中。

正常人眼是没法直视阳光的,多多少少都得眯一下,这是人类下意识保护自己的本能。但吕昭似乎并不受影响,她的眼睛好像对光线的强弱完全不敏感,瞳孔没有一丁点变化。

甘宁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村里有个喜欢在村口大树下坐着晒太阳的老瞎子,他就是这种情况。

但她可不瞎,她的眼睛亮得很,璀璨的光在她眼里跳跃,宛如融化的碎金,非常漂亮。

怎么就问出来了呢?甘宁想,其实还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看她到底想干什么,能忍到什么时候。证据收集得越多,越能掌握主动权。

可时间是最奢侈的东西了,她或许还能再忍几天,他却等不了了。

吕昭举起手,打量着指尖、掌心和虎口处的茧。

哪儿来的?当然是从小习武,日积月累,磨出来的。

想掩饰其实很简单,出发前配一副药水,泡水里洗掉就行,但她并没有这样做。

并非疏忽,而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做一个完美无缺的骗局。骗人不是她的目的,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能忽悠一时就行了。

“虽然不会织布,但是我会种地。”吕昭收拢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她歪头看着甘宁,微微一笑。

“是吗。”甘宁不置可否,似乎没想好要不要信这句听起来就很敷衍的谎话。

而吕昭已经决定开门见山了,明明她上一句话还在撒谎。

“你怎么了?”她直接问道,并且抢在甘宁回答前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第二次问这句话了,一般同样的情况我只问两回,你想清楚了再说。”

甘宁像第一次见吕昭似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上下下、认认真真扫了一遍,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他慢吞吞地问:“你会看病吗?”

吕昭挑眉,“时疫?”

甘宁闭了闭眼睛,“对。”

“你该早点说的。”吕昭轻轻叹了口气,“前面带路。”

张辽没混进去的那块管控严格的区域里,住着一些生了病一直没好的人。

有很普通的农家妇女,看一眼就知道她一定勤勤恳恳地干了一辈子活儿,躺在床上的姿势像只被开水烫过的虾,整个人蜷缩起来;

有年幼的小孩子,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窗外,一双大眼睛里充满渴望的神色;

有年轻的小伙子,得病前可能身体健壮,但现在也快瘦成麻秆了;

……

“大统领?”见到甘宁,小伙子一骨碌爬了起来,满脸惊慌失措,“您怎么来了!不是说了不能进来吗!”

“有什么不能的?”甘宁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把你们带出来的时候没事,现在也不会有事。”

小伙子还是很着急,“可是——”

“少废话。”甘宁侧身让开一条路,“来给看看,这些人还能不能治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吕昭从他身后绕过来,哭笑不得,“不能治你待如何?”

“养着呗,”甘宁长叹一声,“还能如何?”

“大统领?”年轻人困惑地看看甘宁,又看看吕昭,“这是……?”

“叫大统领没用了,现在这里我说了算。”吕昭握住年轻人的手腕,“别乱动,我诊个脉。”

诊完年轻人,吕昭又给这里的所有患者依次把脉,包括一个据说刚被感染的倒霉蛋。

结果确实是时疫,跟去年南阳流行的那波存在微妙的区别,毒性和传播性都强上许多,情况更加凶险。吕昭打开系统扫了一下,发现他们得的已经不是最初的版本了,根据后缀的数字,这个病毒至少变异了五次。

刘琮这是在益州内养蛊呢?

她边默默吐槽,边干脆利索地开了方子,交给其他人去煎药,“先吃吃看,不行再调方子。”

贼寇们接过药房,欢天喜地地去了。

甘宁盯着吕昭看了一会儿,轻声问:“我该怎么谢你?”

“带我四处转转吧,”吕昭说,“讲讲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甘宁比了个“请”的姿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