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机会降临的过程平静而无趣,吕昭也没别的朋友可以交往打发时间,汉末的娱乐活动又着实贫乏,种种因素叠加之下,她忽然对跟贾诩聊天这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致,信一封接一封地传递起来。
如此频繁的次数,令貂蝉忍不住怀疑吕昭是不是年轻小姑娘春心萌动,被贾诩那张帅气的脸迷惑了。
这年头当官,颜值是相当重要的参考标准,能入仕且深得上司宠信的,大多脸长得不差,贾诩更是其中翘楚。
贾诩出身西凉,身材挺拔,眉目深邃,长相原本颇具侵略性,但他刻意收敛,再加上长年与书为伴,书墨的柔和冲淡了刀兵的锋利,使武将与文官的气质和谐相融,达成完美平衡。
尤其是当贾诩手持竹简面露微笑时,真的非常能迷惑人心。他每每教导天子功课之时,都有不少小宫女挤着前去服侍,就为了能多看文和先生两眼。
貂蝉心中警铃大作,将贾诩的防备等级提到最高。某次她借着端水的机会,瞥了一眼信纸——反正吕昭也没避过她,就大大方方摆在案上,只是此前她严于律己从未看过——发现净是些五险一金、上五天休一天、带薪年假、出差补助之类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无论怎么看都与风花雪月毫不沾边,这才暂时放下心来。
吕昭完全不知道贾诩曾被挂上过貂蝉的暗杀名单,她发挥了毕生的忽悠之力,在信中给贾诩画饼画得不亦乐乎,力求彻底套牢这条肥美的大鱼。
意外收获是写信时顺便锻炼了一下文笔,遣词造句的水平短时间内突飞猛进。
如此过了几日,吕昭上头的劲儿过去,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我给他写了那么多信,却一句回复都没收到过!”吕昭不写了,“啪”地一声将笔拍在案上,双手叉腰,眉目含怒,“这也太过分了吧!”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一腔真情错喂狗,媚眼抛给瞎子看……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接连不断冒出来,令吕昭的脑袋涨得嗡嗡作响。
貂蝉将一碗拌了碎冰块的水果切放到吕昭面前,还取了扇子为她扇风。阵阵凉意袭来,吕昭顿感万分舒爽,心中的郁郁之气散去些许。
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果然只有漂亮姐姐才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扇了一会儿,貂蝉看吕昭的气渐渐消了,这才诚恳地说“可能是因为您并没有给他留下回复的渠道吧。”
贾诩的贴身仆从虽会些拳脚功夫,但实力远不及貂蝉。貂蝉能做到在宵禁后戒备森严的长安城内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将信精准投递到贾诩家的书房,贾家的仆人却没法在不惊动任何守卫的前提下,隐秘地将回信送达都亭侯府。
总不能让贾诩去渭水扔漂流瓶吧?能不能联系上全靠缘分?
吕昭“………”
意识到貂蝉说的是对的,吕昭默默拿起勺子,舀了勺水果拌塞进嘴里,努力缓解一下尴尬。
“我下次送信,等他回复了再一并带回来?”貂蝉贴心地提出解决方案。
吕昭单手扶额,“好,就这么办吧。”
貂蝉又问“您是想要写下来的,还是口述也行?”
这问题问得真棒。吕昭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看他吧。”
贾诩性格谨慎,做事滴水不漏,吕昭估计自己给他写的信已经全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了。
他既不愿留下任何把柄,吕昭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谁让是她先看上了人家呢。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到了贾诩这里,不仅不甜,还是有毒的,能毒死人。
当天夜里。
贾诩刚推开书房的门,“呼”的一声轻响,案上的蜡烛被点燃,柔和的火光将一道纤细秀美的身影清晰地映在屏风上。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贾诩也终于破功了,他吓了一跳,以为吕昭终于不满足写信,亲自驾临,差点儿失手掰断了门框。
“贾校尉,”貂蝉的声音低沉中略带沙哑,别有一番韵味,“我家女郎希望您能给她回一封信。”
听到陌生的声音,贾诩高悬起来的心缓缓落回原处。
幸亏来的不是吕昭,这一天天过的,吓死人。他无奈地想,我就知道她不死心,必定得千方百计留下证据,小姑娘做事还挺细致。
不过也确实该给她回点什么了。她的贴身侍从来去去这么多天,却从未被旁人发现半分踪迹,如今更是光明正大地坐在了我面前,这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定定神,贾诩径直走向屏风后。
貂蝉端坐在贾诩平日常坐的位置上,双手交叠置于案边,摆的非常规矩。
但她面前的案上却空无一物。
贾诩垂眸,貂蝉抬头,两人视线相对。
貂蝉彬彬有礼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贾诩瞬间意会了貂蝉的暗示,感到一丝惊讶,但他面上丝毫不显,只虚靠着屏风,微微一笑,“她想听什么?”
貂蝉平静道“您说什么,女郎便听什么。”
贾诩陷入沉思中。
被吕昭搅乱计划后,他便没有再动过手,而是一直冷眼旁观士族们的动向,看着他们绞尽脑汁想办法见皇帝,挖空心思拉吕布下水,千方百计想把他揪出来……折腾到现在,竟然让吕昭的进度遥遥领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