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人去敦煌收尸,带回了他的骨灰。他弟弟偷偷告诉我,尸体少了两只眼睛,我去询问原因,说是遇上沙暴迷路,被野兽吃掉了。人死不能复生,所有人都这样说,我自然也得接受事实。”
“直到你听说盲尸的故事?”林寻白有点头绪了。
“胡导说盲尸的时候,我只当是夸大其词的传言,后来窦叔说起《得眼林》的诅咒,我才真正觉得不对劲。”
在柳晨光的口中,他是为了完成论文才来敦煌的,从他离开到死亡,他没和萧侃提过任何关于壁画的只言片语,但他却和那些找壁画的人出现了一样的死法。
那么一切就不单单是一场意外了。
盲尸与诅咒,柳晨光与《得眼林》,都有了密不可分的联系。
而此前,她一无所知。
“我觉得他骗了我,或者说,不止一个人骗了我。”
林寻白英俊的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还有谁?”
“他的导师,周正言。”萧侃说,“我这次与赵河远签合同,来敦煌找壁画,也是他牵的线。”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巧合多了,便是有意为之。
林寻白算是明白了,对萧侃而言,找壁画是一件事,弄清楚柳晨光的死因是另一件事,至于孰轻孰重……他想起了车钥匙上的五颗凤眼菩提。
她继续说:“你来救我,我很感谢,你不必涉险,而我又必须冒险,所以你把我们送到武威就行了,咱们分道扬镳。”
这与她之前的态度大不相同,林寻白思忖片刻,问:“你信不信那个诅咒?”
萧侃没有立刻回答。
不信鬼神、不昧因果,是她坚定不移的信念,但窦叔的眼睛与那些串联起来的疑点,又让她着实理不清、看不明,不知危险在何处。
尤其是想到柳晨光。
林寻白看出她的困惑,“你是不是担心柳晨光也成了盲尸,魂魄还在沙漠游荡?”
“那倒没有。”这一题,萧侃答得无比干脆。
下一句是——
“都五年了,他还没得手?不是挖走别人的眼睛就可以找到奈何桥吗?五年不投胎,他也太废了吧1
“……”
恍惚间,林寻白终于明白她的无畏与勇敢从何而来了。
若是不信诅咒,她根本不认为找壁画会变成盲尸,而若是信诅咒,她又一不小心成了盲尸,大概……不出三天,她就能攒齐一筐眼睛去投胎了。
从这个角度想,她的不怕,或是怕而不畏,都很合理了。
“我可以继续给你做导游,直到把你送去最终目的地。”林寻白说,“但我有几个要求。”
“你说。”
“第一,凡事要一起商量,不光你我,假如有燕老板在,三个人都得互相商量。”
萧侃蹙眉。
仿佛第一条就不想答应,她可是雇主,是老板埃
“我是导游。”他强调道。
“行吧。”她挥了下手,算是同意了。
“第二,如果出现紧急情况,而我又判断有生命危险,必须听我安排,及时撤离。”
萧侃抿嘴想了想,换了一种说法,“我会重点参考你的建议。”
对普通人而言,这是跟团的常识,但对一位阎王爷来说,的确是一大让步,见好就收这个道理林寻白还是懂的。
“第三,我和你已经不存在债务纠纷了,所以我做导游,应该有工资。”
这一点萧侃同意,她和燕山月的两条命还是值五万块的,“你要多少?”
林寻白并不贪心,“就按市场价,不多要。”
“不过,我要日结。”他补了一句。
“日结?为什么要日结?”
“你可是要找壁画的人,谁知道诅咒什么时候就来了,万一像今天这样,我晚来一步,你头都没了,还拿什么钱给我。”他小声嘟囔,“你铤而走险有佣金、有旧情,我又没有,我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打工赚不到钱,不如回家结婚……”
时间如流沙飞逝,黑夜也被甩在身后,稀薄的光从远方朦朦胧胧地浮起,晕染出一片淡青色的雾霭,高耸的雪峰像尖利的刀刃,寒光凛凛地刺向天空
萧侃咬牙切齿地瞪着身旁喋喋不休的人。
“林寻白……”
“哎1
“你特么可真适合做倒插门1
他扬起嘴角,笑得比日出还灿烂,“谢谢萧老板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