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5章如何赔偿
李道立年近半百,在宗室之内虽然算不上德高望重,却也有一些地位,孰料今日被李元嘉这般当面呵斥,只觉得面如充血、心中惊怒,呆立当场,说不出话来。
李元嘉却没打算给他留下半点颜面。
“你若有钱就赔给房俊,化解这段仇怨,你若没钱就自去抵挡房俊的怒火,挡得住是你有本事,挡不住亦是咎由自取,你将我叫来,就说一句你没钱?你将本王当做什么?任你耍弄的傻子吗!”
说来后来,声色俱厉。
他为何唾面自干在陛下面前请辞宗正卿之职?
他为何被房俊当面训斥却说不出半句辩解之言?
他为何还要心惊胆战唯恐王妃不满?
不都是因为你刺杀房遗直惹起的!
你只记得我是宗正卿,是不是还忘了我是房遗直的姻亲?
李神符心底暗叹一声,在府邸之内幽居多年,不问朝堂政务,却不想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两个都好似沾了毛儿的猴子一般精得要命,李道立一句不是那么合适的话语便被抓住了漏洞,一阵疾风骤雨的训斥喝骂,将李道立训得手足无措,所有话都被堵住了。
看着李道立面色如血、羞愤得无地自容,李神符只得侧过身,叹息着道:“道理说错话,殿下训斥得应该。只不过他也是一时之间六神无主,仓惶之下才口不择言,非是老夫为他哭穷,殿下你想想,一百万贯啊,就算整个东平郡王府都卖了,也未必凑得够,你看……”
李元嘉抬起一只手,点头道:“叔王之意,我明白了,您老说话,我一定照办。八十万贯!您只需让他凑足八十万贯,我亲自陪着他将钱送去房家,给房家赔罪,化解这段仇怨。房俊是我的小舅子,我这张脸在他那里最多值二十万贯,再多就恕我无能为力,因为您别忘了,不仅房俊是我的小舅子,房遗直也是我的大舅子!”
以往千余年来,“乱世屯钱”“盛世屯地”乃是世家门阀的经世之道,谁家的地窖里不是一堆堆的金锭、铜钱?然而这两年因为海贸的兴起,那些财力雄厚的门阀世家都将财产投入其中,导致存钱大大减少,如此一笔巨大的钱财肯定要凑足,就需要十余家甚至数十家来接收。
然后才知道自家王妃居然已经先来一步。
李神符不知说什么好。
房玄龄带着房俊在正堂前迎接,李元嘉赶紧上前两步,远远的便一揖及地,诚惶诚恐道:“岳丈如此客气,小婿如何敢让您出迎?往后切勿如此,实在是折煞小婿了。”
人人皆知房玄龄“惧内”之名,堂堂国之宰辅、帝国功勋却连个妾室都没有,被正妻辖治,连太宗皇帝都无可奈何。而房家主母之“传统”却传承下来,韩王妃虽然不似其母那般霸道,倒也“治家甚严”,在王妃之内一言九鼎。
真是郁闷啊,分明是你指使我干的刺杀之事,现在事情败露房俊盯着我咬也就罢了,怎地反倒成了我求助于你们?
这现在这些话他半句都不敢说,万一惹恼了李神符当真置身事外不管了,他可就麻烦了。
这房二又要干啥?
揣着一脑门浆糊,李元嘉乘车抵达府门前,通禀之后也不等人出来迎接,直接下车自侧门入府。
现在房遗直遇刺,李元嘉非但不能报仇,反而要为“凶手”居中转圜,可以想见回府之后将会面对何等疾风骤雨。
李神符真真是头疼了,这李元嘉将前前后后的话都给堵住了,原本是希望他能去房家做个说客,与房玄龄说道说道让其顾全大局、适可而止,可现在总不能让人家李元嘉去劝他岳父老子放过刺杀他大舅哥的真凶吧?
若非身上这个宗正卿的职位,不得不顾全大局,我特么就跟着房俊一起收拾你们了,真以为我是泥塑的菩萨啊!
可现在若是舍了李元嘉转而去求李勣,且不说将彻底将李元嘉得罪死死的,李勣也未必愿意掺和……
房二那棒槌知道李神符这样的宗室大佬动不得,肯定咬住自己不放……
若不是你家那个龟孙子屁用不顶些许小事都办不好,何至于如此被动?
“贤侄能够为此事居中奔走,我怎能不领情?你自去办事,绝无变故。”
可仓促之间哪里寻到那么多愿意接收的人家?
就算寻得到,这般急切的出手,人家也必然死死压价,倒是房产、地契的大大贬值。
李元嘉暗暗捏了一把汗,他把王妃给忽略了,若是在明知房遗直遇刺的情况下没有第一时间前来房家过问、关怀而是先行返回韩王府,就说明他未将房遗直这个大舅子放在心上,免不了王妃一顿训斥,幸好要与房俊通气,这才阴差阳错之下没有犯下错误……
待到李元嘉离去,李道立忍不住埋怨:“这韩王明显跟房俊一个鼻孔出气,看似大大方方减了二十万贯,可八十万贯与一百万贯又有何区别?反正咱们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