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诞大抵也是知道自己毛病的,见说错了话,心中忐忑,再不敢多言。虽然长孙无忌面上似乎并未介意,可这个“阴人”一惯笑里藏刀,谁知道是不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却在琢磨着如何坑害自己?
心神不宁,自然没法打牌,再加上此人却是脑筋不大灵光,胡打乱打一气,频繁放炮,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带来的几千贯钱票输个精光……
“不打了不打了,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思维不清,岂不等同给你们送钱?唉……”
窦诞长吁短叹,将麻将牌一推,干脆不玩了。
其余几人倒也无妨,不过是闲来消遣而已,又非上瘾,见到窦诞不玩了,也便各自起身捧着茶壶坐到窗前的书案前,伏留伏留的喝着茶,拿起朝中一些趣事闲聊。
尚有一位一直未曾说话的清癯老者,正是宇文士及……
几人惬意的坐着,那胡须花白一张脸又瘦又长的老者捧着茶壶,说道“听闻房俊这几日将要南下华亭镇,统御出海征讨高句丽之水师,诸位家中在江南的产业,亦当收敛一些,小心为上。”
长孙无忌哼了一声,道“那小子分明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如此大摇大摆的说是要出海剿灭高句丽水师,朝野上下又岂能没有高句丽的密探细作?只怕这会儿早已将消息传回去,高句丽的水师必然隐迹遁形,寻无可寻,房俊剿灭高句丽水师是假,真实目的,必然是南海日益嚣张的走私。”
窦诞吃了一惊,忙道“那要赶紧通知宋国公才是,某听闻家人说,现在东海南海之上的走私船队愈发猖獗,房俊返京之后苏定方等人似乎管理也不甚严格,若是房俊这回突然杀过去,恐怕那些江南士族要损失惨重了。”
一直未曾发声的宇文士及淡淡道“即便如此,又与吾等何干?”
“呃……”窦诞眨眨眼,有些不解。
宇文士及却不再多说。
此间之人,若是论起与江南士族的恩怨纠葛之深浅,莫过于宇文士及。
他的大兄宇文化及于江都逼死隋炀帝,本有机会克继大统登基为帝,却被那些江南士族百般阻挠,最终因为粮草不济,先后败于元宝藏、李神通之手,最后更是被窦建德生擒活捉,落得个身首异处之下场。
窦建德更是为了讨好匈奴人,将宇文化及的首级送往突厥义成公主面前,被悬挂与王帐之前……
可以说,若是没有江南士族的掣肘,说不定宇文化及当真有一统宇内的机会。
即便宇文士及此人并未有多少野心,可是家族血仇放在那里,焉能不对房俊前往江南收拾那些贪得无厌的士族喜闻乐见?
提醒是肯定不会提醒的,没有回家放鞭炮就已经算是厚道了……
长孙无忌则摇摇头,叹口气道“就算提醒,又有何用?宋国公此次南下返回江陵,说是祭祖,实则必然是前往约束族人,一面被房俊往死里收拾。可就算他返回江南,又有何用?那些江南士族早已经被走私的暴力冲昏了头脑,即便面对刀山火海亦会铤而走险,他萧瑀想要管束也不可能。其实现在看来,皇家水师这一年来对于走私之事大抵都是睁一眼闭一眼,说不得便是房俊之奸计,以此纵容江南士族放松警惕越陷越深,到时候收拾起来,那才能名正言顺……”
他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否则以房俊对于皇家水师的掌控和对走私的厌恶反感,苏定方等人岂会如此纵容走私,连远在关中的世家门阀们都按捺不住派遣族人南下抢夺这口肥肉?
都说他长孙无忌是“阴人”,房俊这个棒槌的阴险之处,却是不遑多让啊……
宇文士及道“各自约束在江南的族人,切勿跟那些江南士族搅合在一起,否则怕是要受到波及。”
杨续淡然道“仁人兄毋须多虑,房俊固然棒槌,却不是傻子,他想要收拾江南士族就必然安抚于吾等,否则若是在东征即将开始之际将所有的门阀世家一起招惹了,必然使得朝局动荡,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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