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尚是首次来到这里的偏殿,左右张望,见到陈设并不奢华,备有水缸脸盆等物,显然是李二陛下的盥洗之处。
王德命人打来清水,服侍着房俊脱下身上湿透的衣衫,简单擦洗了一番身子,又从一侧的衣柜当中翻找出一件月白色的中衣以及一件青色长衫,两手捧着来到房俊身边,笑道“这件中衣是崭新的,陛下尚未穿过,这件衣衫是陛下前两年所穿,本来应当给房驸马找出一件新的,不过听陛下的意思,是想要赐给您一件穿过的衣物,这可是无上之荣耀。”
房俊眼皮跳了跳,忙道“甚好,甚好。”
屁的“赏赐”!
这简直就是封建糟粕啊,就算你是天下至尊、人中之王,可谁知道你有没有什么传染病?将你穿过的东西赐给旁人,就成了无上的荣耀,人家还得感恩戴德涕泗横流……反正回头就脱下来,咱也不是嫌弃你,怕你有传染病,不说是无上之荣耀吗?那咱就弄一间屋子把这衣服给供起来,逢年过节上香祭祀,以示尊敬……
难道这就是李二陛下对于挺身而出、引火烧身的嘉奖?
娘咧,你好歹给赏一锭金子也比这个好啊……
换好衣衫,整理一下头冠,这才从偏殿出来,回到李二陛下面前。
李二陛下打量一眼,略微颔首,道“坐。”
“谢过陛下。”
恭谨的坐到一侧的椅子上,自有伺候的侍女给斟满香茶。
李二陛下拈着茶杯,道“刚刚朝会之上,委屈你了。”
他其实算不得一个奖罚分明的君王,手底下的大臣若是犯了错,尤其是那些当年跟随他玄武门下逆而夺取、虎牢关外奋勇杀敌、尸山血海里一路闯来打下这锦绣江山的老臣们,极其优容,若非如侯君集那般犯下谋逆大罪,等闲小错,绝对不肯予以惩罚,即便是碍于法度亦或是受人弹劾,也大多只是象征性的惩处一下,聊以应付。
但只要有功,却从来都不吝赏赐。
这是个很能够见到臣子好处的君主……
他自然知晓房俊此番其实纯粹就是自找的,本来事不关己,却为了缓和皇族与关陇的矛盾挺身而出,这份忠贞大义、顾全大局的做法,既是得到他的赞赏。
房俊忙谦虚道“微臣不敢居功!臣乃是陛下之臣,为陛下办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李二陛下显然很是满意,欣然道“还是那句话,沉淀一段时日对你来说不是坏事,沉下心好生处置书院事务,替朕好好教授那些学子,这其中的好处,不比兵部尚书的职务少。”
他创立书院的目的,最主要的便是亲自担任书院“大祭酒”,将这些汇聚天下各处的优秀学子尽皆变成“天子门生”,将来这些学子进入仕途,将会是皇帝最坚定的拥护者,皇权最忠诚的捍卫者!
而在这期间,身负教授书院重任的房俊自然也可以收获一份丰厚的人脉,将来学子们担任朝中要职,每一个人在房俊面前都要保持尊师重道的素质,这份政治资历又岂是区区一个兵部尚书可以比拟的?
将来若为宰辅,满朝大半官员皆要揖手施礼称呼一声“先生”……
房俊一脸感激,衷心道“多谢陛下恩典,微臣知道轻重,必定对于书院之事尽心竭力,勿用陛下担忧。”
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他现在倒是不指望李二陛下要如何赏赐、看重于他,只要别计较自己与长乐公主私下相会之事,不至于反攻倒算、算后账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实际上他此刻心中惴惴,唯恐李二陛下喊他觐见就是要询问长乐公主之事,急忙又岔开话题,道“陛下,书院初立,事务繁冗,微臣打算在书院之中常驻一段时间,将各个方面梳理妥当。”
李二陛下哼了一声,揶揄道“不容易啊,你房二也有害怕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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