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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糕点放在一旁,早起未用早膳的两位殿下却没心思吃喝一口,将内侍赶出去,两人坐在花厅之中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两兄弟都是聪明人,虽然并未彼此言明心迹,却早已默契的知道对方与自己想到了一起,担忧的都是同一件事……
那件事虽然疑惑重重,尚不知究竟是谁下手,可万一呢?
父皇对他们的确宠爱远甚太子,比起其他庶出的兄弟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当初最为看重的李恪都给远远送去新罗当一个草头王……但两人皆是天赋异禀、聪慧异常之辈,更熟读史书,明白君王以天下为重之意义,在君王眼中,没有什么能够比锦绣江山、至尊权柄更为重要,父子、兄弟都要放在后边。
父皇自然也不例外,否则也不至于试图依靠“装死”这等注定有损名声的手段来刺激朝中那些野心勃勃之辈,由此掀起易储之风潮,根本不在意太子这个嫡长子连同东宫内眷之生死。
事到如今,以一子之死来强行推行易储,即便是房俊那等东宫死忠都得束手旁观、退避三舍,否则便是“助纣为虐”,真以为父皇不会杀人?
如此,死掉的那个儿子等于“兑子”废掉了太子,只剩下一个嫡子正好顺理成章的即位储君,不仅名正言顺,且斩断了将来皇位之威胁,皇权稳固、朝政平稳……一箭双雕啊。
所以这种情况是极有可能出现的,加之先前右屯卫大营当中遭遇的毒杀……父皇未必没有出手之动机。
如果当真这是一个布局,活下来的那一个自然大获全胜,躺赢储位之争,但李泰与李治都不敢认定自己就是父皇中意为储君的那一个。
李泰觉得雉奴从小被父皇养在身边同吃同住,又有母后临终之时殷殷叮嘱,父子之间的感情远甚其余几个兄弟,自己怎么争的过?
李治则觉得长幼有序,太子被废,青雀哥哥继任储位顺理成章,况且青雀哥哥文采能力出众,不仅朝野上下一致赞誉,父皇更是屡屡表达欣赏……
两兄弟都有机会,但没有必胜之信心,可谁也不敢赌。
毕竟胜利虽然一飞冲天,失败者却立即万劫不复丢掉性命,所以在父皇未至之前,两人眉来眼去眼神交流一番,达成共识储君之位还是太子哥哥坐吧,咱们不配……
……
李二陛下去往后殿换了一套常服,这才来到花厅之内见自己的两个儿子。
“儿臣见过父皇。”
两位殿下齐齐起身施礼,李二陛下笑容和蔼、气度温煦,左右手分别拉住一个儿子的手来到地席前坐下,左看看右看看,关怀之情溢于言表“此番兵变,你们两个想必担惊受怕,为父即便在万里之外亦是牵肠挂肚、夜难成寐,所幸上苍庇佑,令你们毫发无伤,否则为父愧对你们的母后啊!”
两兄弟又是感动得无以复加,眼眶发红,李泰紧紧握着李二陛下的手,垂泣道“父皇乃天之骄子、绝世雄主,先是帝国之皇帝,再是孩儿之父亲,所以只要父皇的大业能够千秋万载,孩儿便于愿已足,个人之安危荣辱与父皇千秋伟业相比,不值一提。”
李治亦紧贴着李二陛下,哽噎道“吾等不仅是父皇之子,亦是父皇之臣,若因吾等之故导致父皇昼夜思寐、有伤龙体,实乃罪大至极也!”
两个儿子的话语听上去识大体、明大义,字字句句皆将他这个父皇与帝国放在第一高度……但仔细咂摸一下,却也能听出其中的埋怨与不满。
您为了易储之大业“装死”,任凭叛军肆虐长安,咱们可是在叛军的刀枪之下战战兢兢,稍有不慎便丢了小命啊!
李二陛下便有些尴尬,但并未有多少恼火,他能够理解两个儿子的心情。
当初关陇军队攻占长安之时,两人皆处于长孙无忌控制之下,当长孙无忌出面分别邀请两人继任储君之时遭到两人拒绝,那是最为凶险的时刻,若长孙无忌再狠一点,再无法无天一点,就应当将两人杀害,然后极力扶持齐王李祐即位储君,永除后患。
甚至于幸亏两人都不傻,也能在天大的利益面前保持冷静,否则只要其中一人答允即位储君,另外一人必遭长孙无忌杀害——当朝三位嫡子,东宫败亡之后太子必死、一位被杀,只余下一位坐在储君的位置上,即便东征大军反攻长安关陇军队战败,也只能拥立仅余的这位新储君登基为帝……
事实上,李二陛下身在军中“装死”任由关陇军队肆虐之时,怎么可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呢?
但他依旧奉行自己的计划,坐视这一切的发生,心中到底怎么想,连他自己都难以面对……
轻叹一声,他安慰道“长孙无忌不臣之心萌生已久,为父不得不趁着东征之际故意给他制造一个机会,当初长安局势看似凶险,但一切接在为父控制之下,你们身边也有为父事先安插的护卫力量,不会有事。但如果父皇不这么做,任由长孙无忌的不臣之心继续酝酿,将来爆发的时候,必然天地色变、无可抵制,还望你们能够理解父皇的良苦用心。”
两兄弟一脸敬佩崇拜“父皇烛照万里,实乃古今第一英主也!”